而她,從未受過這樣的訓練,卻在那一刻感到體內有什麼微微顫動,像被什麼聲音喚醒。
彷彿那樣的飛行方式,本該也是她與生俱來的語言。
她的掌心,再一次,微不可察地發熱。
夕陽低垂,城堡的石磚地板染上了淡金色的光暈。
飛行課結束後,學生們正熱烈地談論哈利驚人的飛行表現與霍琦夫人那句「破格推薦」,氣氛高漲。西維亞卻沉默地走在迴廊上,一言不發。
她的掃帚飛得不穩,不是因為技術拙劣,而是來自身體深處的本能抗拒。
一旦離地,她害怕那股潛伏在體內的東西會被喚醒——
像獸一般掙脫封印,再度失控。
她轉入空無一人的長廊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自石柱後傳來:
「……這麼早就離開,不打算聽哈利·波特怎麼說他的飛行心得嗎?」
她頓住腳步。
特洛伊·弗利正倚在柱邊,手中翻著一本薄冊,語氣溫和,嘴角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不感興趣。」她平靜地回答。
特洛伊收起書,緩步走來,與她並肩。
「妳今天的飛行……其實比大多數人都好。」他語調低緩,「除了……那一下妳明顯收得太緊。」
她側頭看他,聲音淡淡的:「你在看我?」
「我一直都有在看妳。」他輕聲道,沒避開她的目光,卻也沒解釋太多。
西維亞不語。
她不太懂他這種總是帶著溫和笑意卻不說明一切的態度,卻又從未對他生出防備。
「妳不適合站在人群中間。」他忽然說,語氣像是在陳述某種無可改變的事實,「但也不該被推到最邊緣。」
「那我該在哪裡?」她抬眼望向他,語氣無波。
特洛伊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靜靜望著她的眼睛,像是穿越她的話語,看見某個她自己都還未察覺的裂縫。
「妳總會找到那個地方。」他最後說,語調極輕,「到那個時候,我會在妳的身後。」
她皺了皺眉,彷彿聽出他語氣中的異樣,卻無法解開那層語意背後的真相。
特洛伊偏開視線,輕笑一聲,試圖將氣氛拉回尋常:「放心,我不是預言家。」
「不像,但說得像。」她難得回了一句。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在西維亞不曾察覺的時刻裡,他曾無數次在心中走過那條路,反覆確認每一步該如何落下。
她與他之間的羈絆,從來不是旁人眼中的模樣。
但她是弗利家的孩子,是他此生都不容退讓的守護。
即使這份情感從未被命名,也注定無法言說。
走廊盡頭的夕光漸淡,古老石壁上浮現出夜色的輪廓。
西維亞與特洛伊的腳步聲漸緩,氣氛在沉默中拉成一條綿長的線,像是不願被打斷——
直到,那聲音如冷刃般從側影中插入。
「西維亞·弗利。」
她停下,猛然回頭。
一道黑袍人影不知何時立於後方陰影處,聲音低沉如夜雨。
斯內普。
他站在陰影與燈光交界之處,雙臂交疊,臉上看不出情緒,唯有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在燈火中凝視著她。
「跟我來。」
西維亞一瞬間有些錯愕,轉身看向特洛伊。
他神情亦是微變,欲言又止。
「校長要見你。」斯內普補上一句,語氣不容置喙。
「現在?」她聲音冷靜,卻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不會耽誤妳的晚餐時間。」斯內普眼神如刃,「但會決定某些事,是否需要由他親自提醒妳。」
那一刻,空氣仿佛凝結。
特洛伊上前半步,似要說什麼,卻終究只是輕聲道:「我會在這裡等妳。」
西維亞沒有回頭。她只是緩緩轉身,朝斯內普的方向走去。
靴底踏過石磚地面,聲音不急不緩,每一步都像踏入某種無聲的審判。
她心中明白——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召見。
而是那個自她入學以來便沉默守望的名字——鄧不利多,終於正式將目光,投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