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混账!”
谢枕年的父亲在他幼年时去世,他这个叔父将他一手养大,也算是他大半个父亲。他教养谢枕年这么多年,他向来从令如流,知错就改,更从未如此目无尊卑过。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求罚?我当然要罚你!罚你忤逆不孝,罚你目无法纪,罚你死不悔改,一错再错!”
谢朝恩将手中粗长的戒指尺扬起来,重重打在他的膝窝处,在惯性的作用下,谢枕年直接跪下来,跪在祠堂前。
他轻蹙着眉,但哼都没哼一声。
紧接着,粗长的戒尺一下一下落在他身上,谢朝恩扬手时,带起一阵风,雷厉凶狠,听得人心惊。
“是我带他去的!”
夏穗两只手紧紧拽着谢朝恩的袖子,大喊道。
虽然她也被吓到了,但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谢枕年光挨打,更何况,他明明做了好事。
谢朝恩听到这句话之后,果然停手,瞬间转移了目标。他眯起眼睛看着夏穗,声音也低了几个度:“你说什么?”
夏穗勉强定了定心神,在他面前跪下,诚恳道:“叔父,我们去花楼,并非是去偷香窃玉,我们是去追查药商线索的。”
她一五一十地将他们去花楼的事情说清楚。
算算时间,小桃差不多也该到了。
她说完,望向门口,不一会儿,小桃就带着她找的那些人过来了。
夏穗及时道:“叔父,我保证,我方才所说的那些句句属实。那些百姓们全都是被药商所害,买不起药,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离世。王爷为此日夜忧心,好不容易找到药商的线索,不想放过他,才着急忙慌破了规矩。”
她顿了顿,用膝盖朝前走了一步,离谢朝恩更近些,又朝他磕了个头,额头几乎要抵到他的脚尖。
谢朝恩看着她倔强坚毅的眼神,心中竟也微微动容,不免向后退了一步。
“叔父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把他们召到面前来问。”
此间,谢枕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叔父的神色。
谢朝恩轻咳一声,大手一挥,让小桃带着那些人过来。小桃办事很靠谱,那几个哭丧的还没有到他们面前,就开始哭了起来。
哭状极其惨烈,泪如雨下,一个比一个嚎得大声。
至于该说的话术,夏穗在过来以前已经提前教过他们了。
“该死的药商!可怜我那老父亲,省吃俭用了一辈子,到头来一瓶金疮药都买不起!”
“多亏了王爷啊!也就他还顾及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
“若不是王爷及时出手,这京城的药价不知道要被搅成什么样子!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们边哭边喊,把严肃沉寂的祠堂瞬间变成灵堂,哭声铺天盖地。
谢朝恩的脸色有些难看,挥挥手,让下人们把他们拉下去。
哭丧的几人走后,整个祠堂只剩他们三个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谢朝恩负手而立,良久,他走到谢枕年旁边,开口依旧严肃庄重:“事实既是如此,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
“此事我正在调查。”
他这么说,谢朝恩立即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不肯对我说,难道是在调查我不成?”
气氛一时间又剑拔弩张。
“药商供出背后的人是你,我只是就线索调查而已。”谢枕年抬眸看他,“世人皆为利益所驱逐,谁都不例外。这不是叔父教的吗?”
谢朝恩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这些年来,他为了谢家,明里暗里确实做过一些不干净的事情,这些事情虽然谢枕年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但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谢朝恩看着他,这个孩子只不过是借用药商这件事情在提醒他罢了。
他轻叹口气,拂了拂衣袖:“你要查,随你查便是。”
他看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谢枕年背上的伤痕,他方才被气急了,下手很重,此时被他打过的地方已经渗出了微微血痕。
但他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只是在路过夏穗时,很快地对她说了一句:“给他上点药。”
语速很快,要不是夏穗一直提心吊胆地听着他的话,估计连她都听不清楚。
看他走了,她立即上前去扶谢枕年。
血痕已经浸透了他后背的衣服,什么话也来不及多说,夏穗拉着他的手便往房中走去。
她把谢枕年拉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衣服,往后脱时,血肉都已经模糊在一起,粘着衣服,她一点点将衣服沿着伤口扒开,疼得他轻轻抽了口气。
她昨天晚上才替他擦过背,那么矫健光滑的皮肤,此时被打得如此皮开肉绽,就像是看着一件绝世瓷器在她面前打碎,夏穗心疼极了,竟掉下几滴眼泪来。
眼泪只要一掉,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努力克制住情绪,吸了吸鼻子。
但谢枕年还是察觉到了,他微微反头问道:“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