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穗垂下眼眸,乖乖闭嘴。
但谢枕年好像不打算就此罢休似的,朝着她走过来。
看着他下压的眉头和冷峻的眼神,夏穗有些害怕。果然,他走到床边停下,单手撑在床上,整个上半身朝着她靠近,在夏穗眼中,就像一头巨兽朝着她凑过来。
她连忙扯着被子,往后缩了缩。但谢枕年却略过了她,掀开两人枕的枕头,从枕头下摸出来一块圆形的双鱼玉佩。
那是他昏迷不醒时,夏穗替他求的。
夏穗从没有告诉过他,但想必他从小桃那儿知道了。因为他拿玉佩时,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谢枕年风风火火地披上官服,把玉佩利落地系在腰间。
除此之外,腰上什么也没系。
夏穗有些意外,像他们这种世家的人,腰上不是什么名贵的玉佩,就是什么罕见的香囊锦囊一堆,但谢枕年显然跟那种世俗子弟不一样。
他的个人风格极其强烈,清新脱俗得不食人间烟火。
仔细想想,她确实没见过他佩戴过其他的配饰。
但他好像很喜欢那块玉佩。
系的时候虽然迅速,但小心翼翼,最后还会把穗子拨弄好。
上朝快迟了,谢枕年想着回来再好好跟她说。既然她如此相信外面的谣言,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笃定,反正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还是等他再回来好好盘问她。
谢枕年出门前给她撂下一句话:“今日在家等我回来,不许出门。”
他走后,夏穗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床。起来时除了头很痛之外,身上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是事后的效果吗?
如果真的是,那谢枕年也太差劲儿了。
她更倾向于他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因为她见识过谢枕年的,被那样的□□攻城略地,不可能一身轻松下地自如。
她先按惯例去给老夫人请了安,接下来应该到她出去听书看戏的时候了。
她朝大门口走去,远远地便看到了彦修站在那儿。她还没走近,彦修便伸手拦住了她。
“娘娘,王爷吩咐了,让你先等他回来。”
她刚转身回去,但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道:“……彦修,我昨晚说什么了?”
像“想找个好人家”之类的真心话,她不希望被谢枕年知道太多。
彦修面色难看,有些犹豫:“这个嘛……”
夏穗看他这副样子,更加急道:“快说!”
“你说他是断袖。还说他是阉人。不仅如此,你还说他不行。”
“……这个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听到外面的谣言这么说。”
“不过你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
“……”
见她不说话,又趁着她正清醒,彦修再次试图解释道:“娘娘,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确信这个谣言。但你真的误会了。”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夏穗动摇了一瞬,但很快还是坚信自己内心的想法。
虽然谢枕年和他都在极力地解释着,但是在很多细节面前,这种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越是解释就越是掩饰,越是掩饰就越有可能是事实。
在感情上尤其。
就比如男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被发现后总喜欢解释说自己是逢场作戏。
事实是没有几个人真的逢场作戏,他们是真的在掩饰。
夏穗想回屋捋一捋思绪,目光忽然定在正进王府的几个人身上。
她朝着那边抬了抬下巴,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彦修朝她所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回答道:“过几日是白大人的生辰,谢大人请了一些戏班的人过来为他贺寿。”
虽然隔着很远,但夏穗还是在其中见到了熟人。
是狸奴。
不过狸奴没发现她。
狸奴是整个戏班唱的最好的,夏穗很喜欢他,经常去听他的戏。
一来二去,两人便认识了。
但她每次去听戏时,基本上都带着面纱,而且换了丫鬟穿的粗布衣裳。此时她一袭华服,珠翠满头,即便狸奴见到了她,估计也认不出来。
她正心烦意乱得很,能陪她聊天解闷的人便来了。
夏穗盯着狸奴问彦修:“他们住哪儿啊?”
彦修见她两眼放光的样子,答非所问:“娘娘,按规定,王妃不得独自接近府上的外来男子。”
夏穗扫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随便问一句。”
“听说是西厢房。”
西厢房啊……那离她挺远的。
她不接近,写信总可以吧。
吃了午饭,还不见谢枕年回来,估计他又被朝廷里的事给绊住脚了。
夏穗估摸着狸奴那边应该也安顿好了,于是便拿出信纸,飞快地写了几个字。
她在信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写称呼。这样就算被抓到了,也不至于一板子把她锤死。在王府里行事,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她把小桃叫过来吩咐道:“小桃,你把这封信送去西厢房,给最帅的那个男人。”
小桃拿着信退下了,夏穗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等着狸奴的回复。
朝中事务太多,党派之争愈发激烈,但凡涉及到某一方的利益问题,大臣们就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谢枕年被裹挟在其中,审时度势,制衡各方。
他身心俱疲地回府,还带了一大堆公文回来处理。路过他和夏穗的房间时,他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决定先去书房处理完公务。
刚坐下来,便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婢女捧着一只纸青蛙走进来,放在他的桌上。
好眼熟的青蛙。
这多半是夏穗的杰作。
不过谢枕年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是娘娘的信。”
谢枕年扶了扶额,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懂夏穗了,明明就在府上,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写信。
他拆开那只看着笨笨的青蛙,信上极其直白地写了几个大字:
好久不见!想死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