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薛府众人聚集在议事堂,看起来阵仗颇大,不仅三位长老和薛健到场,连薛老夫人、沈如墨还有薛子炀、薛子清、薛子凡和薛子翛兄弟四人,也尽数到场。
薛子心作为女儿家,自然是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里,甚至几位长老都没有派人通知她。
待众人全都到齐后,三位长老并未开口,只是请诸位入座后,吩咐侍女上茶。一时间议事堂气氛有些微妙,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
薛家极少发生这种需要全员到齐的族中例会,在薛健的记忆中,上一次议会还是在大哥薛传的死讯传来,长老把他和母亲喊来,商讨商铺之事。
他依稀记得,那时候大嫂沈如墨接到消息后,受到刺激心绪不稳导致早产难产。等她生完孩子身体还十分虚弱时,便得知了由他代行家主之职,接手商铺管辖权的消息。
那时木已成舟,无可转圜。
自那以后,沈如墨一心扑在薛子翛身上。
二十年前的那一日,在薛健的眼前缓缓和今日重合,令他神情有些恍惚。
“咳咳,今日把大家都叫来,是有要事,想听听诸位的意见。”坐在上首正中的大长老捏着杯盖,吹了吹杯盏中滚烫的茶水,悠悠地开口,“老二,灾民那头处理得如何了?钦差大人可还满意?”
薛健坐在座椅上,侧身朝上拱拱手,带着些许得意的语气开口道:“大长老放心,大人对我们十分满意,承诺待灾情缓和后便向圣上进言,以求嘉奖。”
二长老点点头:“府中物资可还充足?老二要记得做好整体调配,可别紧着那头,缺了这头。”
大长老一脸不赞同:“二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二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什么岔子,他可比咱们懂。”
二长老道:“倒是我失言了。”
薛健连连摇头:“不不不,二长老也是关心,提醒我不能只顾着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现,还得记得府里吃喝。长老们放心,我让薛峰把粮仓里的每一笔进出都登记造册了,眼下库里的粮食还够咱们吃上许久呢。”
大长老状似无意,随口问道:“老二,粮仓里前些年囤的那些米粮吃完了吗?”
薛健一愣,明显没想到时隔那么久远的事今日会提及:“……当、当然吃完了。”他心跳猛地加快了一拍,眼神稍稍有些游离,若不细看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一直保持沉默的三长老按捺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指着薛健质问:“吃完了?那我昨日看见薛峰带人装上马车的是什么?粮袋上的标记都是前些年的了,你把那些东西送到钦差大人眼皮子底下?是怕薛家死得不够快吗?”
事情发展到眼下的情况,薛健还有什么不明白呢?恐怕今日这议会,来者不善,是针对他来的。
薛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薛健在心中默默啐了一口,调整了自己面上的表情,带着初次听见消息的诧异,茫然开口:“三长老,您此话何意啊?这次赈灾的各项支出,我都交给薛峰全权负责了啊。”
薛老夫人猛地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睛,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上首的长老:“大长老,话可不能乱说,我儿这些年对薛家的付出难道你们都没有看见吗?他怎么可能做出此等有损薛家名声的事情!”
一旁的薛子炀和薛子清同样的不可置信,起身朝长老们拱拱手:“父亲绝不会做这种事,还请长老们查明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
“是啊,父亲为薛家鞠躬尽瘁,长老们可不能听信谗言,寒了父亲的心啊。”薛子清说着,若有似无地瞟了薛子翛一眼。
薛子翛置若罔闻,只一心扑在手中的茶盏上。
三长老仰着头冲着门外喊:“来人,去把薛峰叫来。”
不出片刻,薛峰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站在堂中朝四面的主子们一个个行了礼。在他朝薛健行礼时,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只可惜薛健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他。
“你可知,今日喊你前来所为何事?”大长老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薛峰低垂着头,闷声道:“薛峰不知。”
“啪”的一声响起,众人纷纷看去。原是三长老耐不住性子,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抬起手指着薛峰:“不知道?那你倒是说说,昨日送去的粮食是何年的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