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扒皮的惊慌只维持了一瞬,便重新冷静下来,只是额头渗出的冷汗出卖了他的紧张。
“萧大人,您怎么突然来了?”
来人正是州司马萧凛,萧凛扬唇一笑,道:“奉命捉拿命案要犯,没想到还抓了个现行的流氓罪。”
“想是徐大人贵人多忘事,忘记跟您交代清楚了。”王扒皮擦擦额头,强装镇定。
“怎么会呢,徐大人跟我交代得很清楚。”萧凛瞬间翻脸,喝道:“拿下!”
身后待命的一群衙役瞬间冲上来,七手八脚把人按住,带上枷锁。
王扒皮挣扎起来,狂吼:“不可能,谁敢动我?我要见刺史大人!”
“这就带你过去见他。不过呢,提前知会你一声,你送的那些缺德银子,已经给大人送到几个长工家里,给死者操办葬礼了。”
王扒皮叫人给锁住了,木枷上的胖脸狰狞起来。
“你们两个不识好歹的小鬼……”
萧凛嫌弃地摆摆手,“直接押回去给徐大人。”
人给带走了,萧司马这才有功夫关照被王扒皮残害的姑娘。
低头一看,直接傻眼:“是你……”
“是我,帮我解开绳子。”
香凝把嘴巴里的血咽下去,转过身,露出背后给缚住的双手。
“哦,哦……”
萧凛手忙脚乱地替她解开,香凝转了转发疼的手腕,冲他笑了下:“谢谢。”
“你你你,你的嘴。”萧凛看向她嘴角。
香凝拿手指一拭,带点鲜血,“不小心划到的,不打紧。”
“我,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怎么又结巴起来了?”香凝失笑。
“我……”
萧凛刚张开嘴巴,一个迅速逼近的声音打断了他:“香凝!!”
一股大力把他撞开,一个姑娘冲过来,扶住香凝的双臂,“呀,你怎么流血了?”
萧凛给挤到一边去,没好气地撇她一眼。
香凝被逗笑了,又对着宝珠重复了一遍:“没事,只是不小心划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宝珠从小荷包里抽出手帕,替她擦擦,边问道:“我刚刚过来,发现外头突然来了好些衙役,把王扒皮给带走了……难道他欺负你了?!”
“差点。”香凝点点头,看了一眼萧凛的方向,“幸好萧大人来得早些,救了我一命。”
宝珠这才把萧大人给看进眼睛里——方才太着急了,没看清楚居然是个官。她还以为又是什么登徒浪子,在跟香凝动手动脚呢。
萧凛整整衣领子,握拳咳嗽两声。
装这死出,跟某人一个样,看了就烦。
宝珠嫌弃地撇回去一眼,萧凛见了,眉毛一竖——什么意思,想茬架是吧?
“你怎么知道王扒皮欲行不轨,还这么兴师动众地带人来?”宝珠质问道。
“非也非也。”萧凛把一根手指头举起来,左右摇了摇,“我们来此,乃是因为另一桩命案。”
原来,王扒皮前些时候接了朝廷的三百匹云锦急单,约定月底交付。转眼就是交差时间,却还差了一半没有完成。王扒皮为了赶工期,让织造坊的工人日夜赶工,不准回家。
没日没夜干,饭吃不饱,家人不得见,做差做慢了还要挨鞭子扣工钱。别说是人,就是骡子也挨不住。于是几个长工带着一拨人闹了起来,说要加工钱,否则就让王扒皮拿空气去跟朝廷交差。
王扒皮这样蛮横的人,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把几个领头的长工毒打一顿,倒吊在树上给其他准备闹事的人看。到了晚上吃饭时间,工友想悄悄过去给他们喂点水米,一摸才发现几个人都凉透了。
原本是想杀鸡儆猴,没想到真的闹出人命来。王扒皮一下也慌了,打发人悄悄把人抬到城外埋了,威逼利诱剩下的人,把消息按下。
可死的是人,又不是什么无牵无挂的物件。几个长工的家人久不见人回,便上门来问,这才从几个工友的口中知道,家人原是给打死了扔到城外去。
于是便联合起来,告到衙门,要王扒皮杀人偿命。这几日州衙门加班加点寻尸验伤,定了王老板的罪,这才上门来拿人。
宝珠听他讲完一长拖故事,眼神里彻底没有光了。
“你说什么……杀人偿命……”
萧凛奇怪道:“有什么不对么?”
“那他的布庄,他的家产……”
“按律,付给死者家人部分作为赔偿,剩下的充公,由衙门另行处置。”
“……我的钱……”
宝珠突然颤抖起来,萧凛吞咽了下,不知为何有点害怕:“……你咋了。”
“我的钱!!!”
宝珠想起方才二扒皮匆匆忙忙的神色,和手里提着的大包袱,大喝一声就往外跑。
“宝珠,你去哪儿?”香凝忙拉住她。
“二扒皮卷了我们的工钱跑了!”宝珠把她的手拿开,双眼喷火,“我去把他抓回来,这两个扒皮鬼狼狈为奸,二扒皮肯定也逃不开杀人的罪名的!”
“等等,你别一个人去啊!”萧凛急道,“我安排人和你一起。”
“等你的人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先走一步!”
宝珠狂奔出去,又在院门口远远回过头来,交代了一声:“帮我照顾香凝!”
宝珠又凭借对这宅子的地理情报优势,抄了近路。只不过上次是要躲二扒皮,这回是要追着他跑。
刚从爬上墙头,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在墙根底下。估计是这袋子钱阻碍了他跑路的脚步,否则一早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