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只转了头,没动身,看着拧巴死了。
第二眼才看到他身后的叶意,抱拳弯腰,程以宁以礼回之,“晋王殿下好。”顿了顿又道:“先前在繁花园第一次见到殿下,玉面尽管沾着淤泥,但依然能看出是副仁善君子之貌,相由心生这话真不假。还是要谢殿下出手相救。”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与道谢,李自蹊愣了一下,面露不解,又立即换上温和笑容,道:“不必客气,你谢过了的。”
程以宁道:“彼时我狼狈不堪,梳整过后,再道谢方不无礼。”
李自蹊点点头,然后没话了。
程以宁被叶意腰间垂下的荷包步襟吸引住了,问:“叶意公子荷包上的竹子绣得真不错,是买的?还是心上人给的?改明儿我也给家兄做一个。”
“买的。”叶意颠了颠荷包,问:“程大小姐会女工?”
“不会。”
见她理不直气也壮,李自蹊与叶意同时垂眸笑了。
知道自己被看轻,程以宁仰着头,道:“但我做的,比寻常荷包要有所不同。”
李自蹊:“有何不同?”
“说了你也不懂。”
叶意打量了一番程以宁,调笑道:“别的姑娘家浓妆艳抹,发冠珠钗首饰服装无一不用心装扮过了。你这粉得着实不出挑啊,朝瑰公主那么多好看的衣服,为什么选这一件?是不想被看上么?
叶意长得也不算差,身长玉立,单眼皮高鼻梁,脸部留白很多,自生出一股清隽之气来。
这么一个放在其他故事里定是男主的人,一站在李自蹊身边偏偏逊色了不少。
或者说,任何人都是如此。
叶意这种长相不宜做过多的表情,就如眼下一般,歪着嘴角看着她,跟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似的。
面对如此男性凝视的言语,程以宁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问:“你同晋王交好,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显贵,还是图他堆金积玉?”
叶意道:“那自然是因为殿下人品上佳,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程以宁道:“那不就得了。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亲情有血脉作为纽带,割不断舍不掉。”
“友情和爱情只能以心换心,倘或是图什么,那便不叫有感情。就算有,图的那点东西总有一天会消失,情感也随之而去。”
“今日因为我打扮好看而看上我,改日便会因为我打扮难看而嫌弃我。”
“综上所述,我打扮有何意义?”
叶意看了一眼李自蹊,后者看着程以宁笑得温柔,没有任何要帮自己的意思。叶意无奈道:“程大小姐说得极是,在下冒犯了,给你赔不是了。”
程以宁哼了一声,没理,自顾自道:“我未来郎君只能因为我是我而娶我,倘若是为了别的什么而娶我,我就……”
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程以宁发现李自蹊正瞧着自个儿,十分认真。
神情似笑非笑,眼睛如一泓温热清泉,住进了就不想再出来。
程以宁眨巴眨巴眼,半天没说话,叶意追问:“你就怎样?”
“我就……我才不告诉你。”程以宁利落地纳了个福,热着一张面皮子,垂眼垂头,转身就走,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李自蹊定定望着程以宁小跑着的背影,腰间的发丝与发髻上的步摇都似有了生命,随着她摇晃跳跃。
黄门郎正好将马车牵来,小姑娘提着粉嫩裙子上了车,在轿凳上顿了顿,蓦然回首,他依然看着她。
可能没想到她会回头,此时,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春风悄然经过,她鬓角发丝飘动,遮住了部分视线,又平添了几分不属于十五岁的娇柔感。
程以宁将头发别进耳后,一头扎进轿厢,不再流连。
待马车走远,男子立刻敛了笑容,似乎在思考什么。
如果说方才是笑意吟吟的谦谦君子,那么此时负手立于廊下,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则与上位者如出一辙。
叶意道:“殿下,可要按原计划行事?”
李自蹊一脸漠然,“暂缓吧,能用别的法子,就别伤人性命了。”
明明是大义炳然之话,从他口中吐出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换几个人跟着她,选机灵点的,别露出破绽了。”
叶意说了是,但半天没动,李自蹊心下了然,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并没有失口。”
不该怀疑殿下的。
叶意跟着李自蹊一路走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沅武夺嫡那样凶险的境况都挺过来了,又怎会在区区程以宁面前出差错。
殿下怎么说,怎么做,都有他的道理。
坐在马车里的程以宁自然是不知有人一直跟着自己,裘袄盖着膝,整个人半躺着,炉子里熏着不知名香,看起来好不快活。
李明辉心有所属,强求无异于往火坑跳;李业成喜欢是喜欢,但他一如既往地没脑子,难当大任。
而李自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