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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仗露】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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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仗x学生露

*全文16k,HE小甜饼

*Summary:岸边露伴发现昨晚遇到的那个人是学校新来的校医。

1.

岸边露伴今年高二,他的成绩在校内靠前,几乎可以闭着眼睛选择东京内任意一所大学。这也让他在班里获得了些特权,通常老师会对他翘课或走神的行为视而不见。比起按部就班地听课,他更偏向于按照自己的步调学完后将时间花在画漫画上。岸边露伴之前的短篇投稿在有名的漫画社出版,新人奖也拿过几个,他还没有决定接下来是继续升学还是干脆毕业后就全职画漫画,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大把的时间花在取材和寻找灵感上。

正是一月,刚开学没多久,路上的积水因为气温的原因冻结成一小块冰面,岸边露伴在踩上一块冰面时正分心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这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回平衡,狠狠摔了一跤。

索性翘课去保健室吧——岸边露伴发誓这是他今天做过最错误的选择。他揣着并不是特别需要处理的手拉开保健室的门,然后对上里面那个人的视线,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扭头就走的后悔感来。

可是现在,他还是乖乖坐到了椅子上,递出自己蹭破了正渗出血的手。刚从寒冷的室外进来,他的手有些凉,更显出托在自己手背下的温度烫起来。手上的碎石被清理掉,然后是消毒和上药。

岸边露伴难得感觉到有些尴尬,只是有一点儿。

但由于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夜晚女装出门被逮后的第二天,在学校里发现那个不赞同地教训他的成年人正是保健室新来的老师的,所以岸边露伴姑且忍下了这股尴尬,将自己脸上的热度归结于获得难得素材的兴奋。

“岸边。”

岸边露伴正望着这位新来的老师垂下的睫毛发呆,猝不及防对上他抬起的眼睛,几乎在意识到手上的伤口处理好的瞬间就动作极大地从那暖和的体温中抽离出来。

“你的膝盖摔伤了吧?把裤腿卷起来。”

岸边露伴在他平淡的注视下感到自己的脸又烫起来,强迫自己去想是否是进门时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疼痛,而不是去回忆昨晚在街上遇到的这个人。

昨天他翘了一整天的课,在家换上网购来的女高中生制服,熟练地画了淡妆,用卷翘的假发和软乎的围巾遮掩了大部分男性特征。他像当下有的那类会翘课在街上闲逛的女高一样,拿着手机,手机壳比手机还要大上一整圈,奶油胶的装饰让人怀疑这是块可以砸人的板砖。

岸边露伴并非有女装的癖好,只是他最近察觉到自己需要另一个视角带来的真实体验感,用来完成他漫画的构想。他在家里练习过几次妆容和姿态,这是他第一次真的出门。他对自己的行动有过详细的规划,并且拥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全部执行。所以当他在商业街对着镜子试用当下流行款的唇釉,或是在甜品店举着奶茶杯嘟着嘴唇自拍时,都没能让他的心脏跳快哪怕一秒。

完成计划单上的大部分行程后,天色已经擦黑。岸边露伴倚在广场的柱子边,低头在手机上记录下见闻和感想。他时不时抬起脚在地上用皮鞋尖轻轻敲两下,把脸又向围巾里埋埋,试图通过这样的动作让身体暖和一点。他在内心抱怨了几句这种冬天穿着短裙却裸腿的行为,余光瞥见靠近的西装裤。

岸边露伴默不作声地将手机合上,看向这个凑过来的醉醺醺的大叔,内心思考了一番自己此时的打扮是否会吸引来这样计划外的产物,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的脑子或许被酒精淹没带走了理智。女高中生的制服几乎把未成年写在了脸上,商业街的治安也没有差到会让他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这种可疑人士带走,岸边露伴对着话都说不清楚的工薪族上下打量,最终却主动开了口邀请他去附近商场里的KTV。

岸边露伴无聊地听着大叔唱了几曲走调的歌,用手机对着KTV的内部和大叔的选曲歌单照了几张,从桌上点的酒里选了一瓶喝几口,被呛得咳嗽。用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变得红扑扑的脸颊和被酒气熏得有些迷茫的眼睛,岸边露伴决定现在该是到了脱身的时候。躲过那人快要触碰过来的手,他借着补妆的理由离开了狭窄的包间,在桌上留下一打足以支付包厢费用的纸币,权当取材的费用。

这时月色正亮,适应了暖气的身体在接触到外界空气时打了个颤。他对着手哈一口气,却闻到一股酒味,嫌弃地皱起眉。唇釉早就在他呛得咳嗽的时候被纸巾蹭得干净,妆容也在一整天的折腾下不复最开始的精致。漏过了两顿饭而只吃了甜点的岸边露伴在街上冻得直哆嗦,站在路边思考是不是该叫个出租车直接回家。

就在他将要伸手付诸行动前,一辆车却先在他的面前停住了。车窗摇下来,露出张英俊的脸。

“高中生可不该这么晚在外面闲逛啊。”

他的声音也像他好看的脸一样吸引人的注意,至少让岸边露伴的脑袋在计算好这辆车子的昂贵价格前先算好了他这个人的价值。车里的暖气顺着敞开的窗户扑到岸边露伴的身上,打断了他犹豫起面前的是一个甜蜜的陷阱还是个好用的素材的思考。

于是岸边露伴弯下腰来,手指扯着盖住大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拉,露出他带着笑意的嘴唇。他冲着车内略显诧异的人说:“先生,你要送我回家吗?”

岸边露伴说这话时,是有七八分的把握的。里面的这人看起来大约是二十来岁的样子,比起社会人士的搭讪,他摇下车窗询问的氛围更像是带着点儿偏向帮助的疑问。更别提他说完这句话后,这人露出的一脸不赞同的神情,像是责怪他在夜晚的不谨慎。岸边露伴觉得比起在高档车里踩油门,他倒更像是那种打着手电筒巡逻的警察,会登记并批评在晚上闲逛的学生们。

车内的人左右看看周围的环境,又看向岸边露伴光裸在外的腿,伴随着一声叹气,车内的锁被解开。岸边露伴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在另一人的注视中坐了进去,拉着安全带扣好,报了个离家不算太远的位置。

“真是缺乏危机感啊,就算是男孩子也要警惕随便邀请你的人的。”

岸边露伴被他的话戳得吓了一跳,这可能是这一天里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时刻了。他摸了摸还好好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不知道是哪里暴露了自己,好奇心压过被发现的惊吓,让他仔细盯着这个此时将注意力放到路面上的人。

“怎么看出来的?”

“一开始没看出来。”青年歪着头看过来一眼,触及到他被冻得发红的膝盖时又收回了。“不过我好歹是学医的,你拉开门后还是能从手和腿的骨骼上判断出来的。”

岸边露伴点着头,翻开手机记录起来。他还是习惯于用笔和纸,但奈何带着这两样在手上出门的女高中生并不太多,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用照相和打字代替。他转着看车内的装饰,在手机里写下这个年纪开高档车的这个人的性格和细节来。

“学的外科?”岸边露伴问。

“不,我主修的是心理学位,不过别的课程我也会去听。”青年意外地诚实,就这么与岸边露伴交谈起来。

岸边露伴看到他放在中间的车钥匙,坠着自由女神像的钥匙扣,“美国留学?”

青年又看过来,“你不能因为我的钥匙扣就这样推断吧?”

“只是猜猜。你的驾驶习惯看上去开惯了左舵车,右舵让你有点不顺手,再加上车子里的装饰,只能说概率很大。”

“哦......你猜得没错,不过车里的装饰不是我布置的,这是我老爸的车。”

混血儿。岸边露伴看着他的侧脸,有点手痒地想着为什么没有带纸笔,但此时对着陌生人拍照又未免太过不礼貌,他可不想惹火这个掌握着方向盘的好心人。

车内又沉默下来,岸边露伴被暖气吹得昏昏欲睡,好歹警惕心让他没真的在车上睡着,只是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去看夜晚的车流。他又迷迷糊糊想着,自己喝了酒,又光腿穿着短裙,坐上陌生人的车子,倒当真显得会发生什么似的。可笔直开向他说的地址的车子,又杜绝了任何一点的幻想。

青年是个奇怪的人,岸边露伴把他随意在路上捡女装的未成年人送回家的行为归结于他在美国留学养成的热情,而他正直古板的那一面或许源于某种日本人的含蓄。

没有再深入交谈,岸边露伴在车子停在目的地时拢了拢围巾,深吸口气,好让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车外的冷风。青年似乎看了出来,在给车子解锁前先顿了顿,回身从后座拿来一件大衣递过来。

“假设你还有面对陌生人的警惕心,”青年说道,“你家应该还需要走一段距离吧?”

岸边露伴盯着他看几秒,还是把衣服接了过来。他拉开车门走下去,在热气消散前把衣服套在外面,系上带子,“从你的穿着来看,你的开销不像是全然接受你有钱的父亲的接济,我猜你并不是真的不在乎这一件衣服的价格。”

岸边露伴朝他伸手,“那么,我假设你是想要留下我的电话号码?”

当岸边露伴在那人递过来的手机上输入自己的号码并写下名字时,可没有想到第二天会在学校里见到他。新来的校医对着在早上第一节课就拉开保健室的门的学生看了会儿,在他真的转头退缩前开口喊他,岸边。

岸边露伴一边诅咒着前一晚鬼使神差在手机里录入姓名的自己,一边咬牙挪动着过去坐到了他的身前。

他们的距离比昨晚在驾驶座和副驾间时还要近些。不像昨晚那个神情间还带着学生气的好心人,这个穿着白大褂的校医敛去了大部分外露的情感,一副尽职尽责的老师模样。岸边露伴却反而受不了他这样托着自己的手上药,或是开口让他卷起裤腿的行为。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相遇方式过于暧昧,此时岸边露伴总无法端正地将两人间的距离归为正经的治疗所需。所以当他在岸边露伴僵在原地的沉默中蹲到他的身前,伸手去卷他的裤脚却碰到他的小腿肚时,岸边露伴条件反射地用空着的那只腿踹了过去。室内鞋踩到雪白的衣服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印子。

岸边露伴跳起来,躲开他的眼神,觉得手心在药的作用下烫起来。“不用了,我没有摔得太严重。”

“你走路的姿势不像是摔得不严重的样子。”校医这么说着,视线看向他磨破了的裤腿,岸边露伴却显得比昨天光裸着整条腿时还要窘迫一些。

“那你把药给我,我自己处理就行。”

岸边露伴拿着药水和棉签,到一边的床前拉上帘子,这才从隔绝的视线中松了口气,卷起裤子给渗出血的伤口上药。他在心里计算把新来校医的手机偷到手删除自己电话的可能性有多大。他想到那支摆在桌上的,昨晚他还拿在手上的手机,又想到家里挂起来防止生出褶皱的大衣,手下的动作戳得他一痛。

这一切都太过意外又太过突然了,打得岸边露伴猝不及防,让他在装得若无其事、滴水不漏的成年人面前显出些劣势来。草草处理好伤口,岸边露伴走出去把药水放回到柜子的原位,字朝外侧,这才转头朝着门口走去。

“看来是保健室的常客啊,经常弄伤自己?”校医的语气里带出点笑来,让岸边露伴不由得回头看他。“你的皮肤挺敏感的,下次还是注意一点儿。”

眼里的笑意让他又贴近了昨晚的样子,他对着自己的后颈指了指,岸边露伴疑惑地顺着他的动作摸向自己的脖子。他有些不明所以,揉了揉那里,被微痛的感觉唤回了记忆。在他的手下,是一小块发红的皮肤,正是昨天那套劣质的学生制服的标签磨了他一整天的位置。

“老师,”岸边露伴被他的笑容惹出火气,咬着牙转过来,“你不是心理专业的吗,为什么在保健室?”

“只是实习啦。而且我只是兼职保健室医生,平时可以约我的心理咨询哦。”校医冲他眨眨眼,“顺便一提,未成年喝酒可不好啊,岸边同学。”

“......谢谢提醒,老、师。”

2.

要不是手疼腿也疼,岸边露伴绝对会因为在新的保健室老师入职当天揍他而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但他当时所能做的只是给这位本来装得天衣无缝却偏偏要自己撕开那份伪装的老师竖一个中指,然后在全班的注视中走到座位坐下,原本准备在保健室躲懒几节课的想法彻底泡汤。

他的怒气几乎实质化显现出来,笔划得纸张刷刷响,想要找他借笔记看的同学被他分辨不出的豪迈字迹震撼得缩回了手,就连喜欢点他回答问题作为示范的老师都没有喊出他的名字。

新来的保健室医生的名号很快就传了大半个学校,激动地说着来了帅哥的女同学们是散播消息的主要渠道。就是来了个稍微好看的门卫都能被她们扒拉到连别人几点上班下班都了如指掌,这个货真价实的混血有钱帅哥,甚至主职是心理医生的老师,更是在短短一周内就被女生们打听了透彻。

东方仗助。即使没有特意去听,岸边露伴也很快在课间的闲聊里得知了他的姓名,正确来说是从旁人的对话里听到的。美国知名大学的本硕毕业,按理说应该独立开一间心理咨询室,或是去有名的医院工作,但他选择了先来自己高中的母校实习一段时间。

他高中时的经历也被挖出来,似乎当时还算是个在同学间小有名气的人。受女生欢迎,又有一些不良的痞气,虽然成绩优异,但并不算是全然的优等生作派。无疑,比起一个古板无趣的老师,大家更喜欢这样的人。东方仗助并不是一直待在医务室,似乎正如他本人所说,他偶尔在那里值班只是作为兼职。

很快打听出来他的咨询预约方式的同学们就塞满了心理咨询室,东方仗助有几周忙到完全没去医务室露面。岸边露伴猜测是否有哪怕一成的人真的是因为有问题去预约的,而不是冲着那个可以和帅气校医独处的机会。后来,不知道东方仗助对前去的人说了什么,渐渐凑热闹的那类人减少了许多,无论男女,更偏向于在保健室或是上下学的路上堵住这位受欢迎的老师,而不是去占据咨询的名额。

岸边露伴知道这事还是因为他又一次爬树时,一根脆弱的树枝突然折断,导致他不得不抱住树干滑了十几厘米。才好不久的手又蹭破了皮,手毕竟是他画漫画时必要的工具,他还是选择在第一时间去处理好,所以就理所当然地与闲下来的东方仗助碰了面。

“你的两只手都有伤吧?自己可不好清理。”他说着这样的理由,利用身高优势在岸边露伴的动作前拿起那瓶消毒的药水,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东方老师,你的心理咨询呢?”岸边露伴怀念起那个总没有人值班的医务室,他可以在上课时间自己处理伤口,顺便在旁边的床上休息或是做自己的事情。

“这周的预约没有太多,才刚开学一个多月,考试周可能会比较忙。”东方仗助托起岸边露伴的手抹药,“你怎么总把手给弄伤?不是要画漫画吗?”

“你怎么知道?”岸边露伴又控制不住地在他低下头时看他。拥有一张英俊的脸蛋,哪怕是在岸边露伴的这里都是拥有一定的好处的。他在心里对着这张脸比划,想着这样的五官比例究竟可以塑造出怎样的人物。又去打量他藏在白大褂下的身材,不如那晚在车里穿着贴身毛衣时好看见,但优良的记忆力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在眼里勾勒出那样的轮廓。

“就像你打听到我的名字一样。”东方仗助看他一眼,又埋头去处理另一只手的伤。

“我没有打听你的名字。只是周围的人都在说,不得不听到而已。”

“看来你对自己的知名度认知不够啊,岸边同学。你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了,老师之间总说你成绩很好。”

“哦,不止这些吧?”

“还有......喜欢翘课,不听管教,脾气怪异,行为奇怪——之类的。”东方仗助把棉签扔到旁边的垃圾桶,拧上药水,冲挑眉看他的岸边露伴露出一个笑容。不太像是老师对学生的那类亲切的笑,岸边露伴想了会儿形容词,把这个笑容定性为介于挑衅和甜蜜之间的某种内容。

岸边露伴确信自己的号码现在还乖乖待在这位好心老师的手机里。但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既没有收到任何短信或电话,也没有在校内遇见时被要求归还那件大衣。岸边露伴几乎要以为他想要把那件发生在学生和老师关系之外的相遇给抹消,但在他这么想时,面前这个人总能用他奇怪的超出界限的态度让岸边露伴不确定起来。

“你怎么想呢?”岸边露伴收回手,这次他可不会因为慌张而逃开了,只是缓缓地将手放到腿上,确保不会蹭掉刚抹好的药水。

“我看到你在画东西。”东方仗助眨眨眼,没有回答,转而说起别的事情。“你在社团活动的时间里,会去操场上看运动部的训练,午休的时候去校舍后的树林里爬上去看鸟,还有呢,你总在各种地方用随身带着的速写本或是画板画画。我见过你用铅笔画速写,也见过你在草地支着画板,用颜料调色画水彩。你总在不同的地方一个人画画。”

如果是别的老师,岸边露伴觉得接下来收到的将会是说他不务正业的批评,或者劝说他应该花时间与别的同学处好关系。但这是东方仗助,一个完全不符合老师刻板印象的人,所以岸边露伴只是等着他往下说。

“你毕业后想要直接从事画画相关的工作吗?”东方仗助问道,他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好奇,而不是岸边露伴总听到的那类带着期许和责怪的问话,他没有提起以岸边露伴的成绩来说升学是对学校声誉更好的选择,他只是说:“能投入全部的热情到自己喜欢的方向,是很幸福的事情。”

“你的心理咨询里还带进路指导的吗?”岸边露伴绝对不承认自己被他的话说得心脏漏了一拍。

岸边露伴热爱创作,以绘画的方式将各类的故事传达出来让他感到快乐。他可以明确地告诉所有人,他是会选择漫画作为毕生经营的行业,并且绝不后悔的。但即使在多次投稿被拒后终于成功入选,并拿到了新人奖的现在,他也没法明确说明是否要在高中毕业后立刻投身这个行业。

当然,他享受画画,喜欢体验所有的真实感,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他笔下的故事努力。但他不确定成为一个全职的漫画家所带来的一切是否是他所期望的事情。或许,他会去考一所大学,一边学习些感兴趣的东西,一边兼职画漫画,等到大学毕业后再开始全职。漫画家无法脱离实际而画画,岸边露伴今年高二,他还没有足够的自信说出可以在脱离大部分人的必经之路的情况下画出打动人心的漫画。

但当东方仗助这么简简单单说着,岸边露伴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犹豫了许久的两个选择,实际上似乎早就有了结论。

“虽然我只是好奇才问的,但——当然,如果有关于未来或是就业的疑问,可以来预约心理咨询。”东方仗助从旁边拿出一张表格,上面写着他的心理咨询室的预约时间。“在表格的空闲时间里填上名字,想要匿名的话只要随便填个代号就行,那个时间段我会在咨询室里等。”

“这是你第二次向我推荐你的心理咨询了。怎么,难道你的工作还有业绩要求吗?”

“我觉得岸边同学并不是真的需要心理咨询。当然,也不是需要进路指导。”

岸边露伴直到回到家里看到那件大衣,才反应过来这位道貌岸然的屡屡向他推荐心理咨询的老师究竟在说什么。想明白时,岸边露伴恨不得把这件穿着过于大的暖和衣服摔进洗衣机里,让高速的滚筒把它的毛料通通毁坏,然后甩到那个明明表面不提起,却暗示他可以去约一个两个人能够独处的时间的实习教师。

滚蛋吧!谁会像那群女生一样去预约他的心理咨询啊?他岸边露伴吗?凭什么,就凭这个不良教师好看的脸和蓝色眼睛——

......

岸边露伴去预约了。

他在预约名册的空闲时段上画了条围巾,然后光明正大地拿着速写本和笔走进了心理咨询室。他可能是第一个自备道具进入咨询室的,成功让坐在沙发上的某不良医生惊讶了一瞬。

岸边露伴想要画东方仗助有一段时间了,或许在他见到他之后就有这个想法了,每一次见面时总有这样的冲动,可是对着一个并不在课堂上能时时见到的人,仅仅凭借想象来画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这下他反应过来,甚至有些疑惑为什么之前没有及时想到。

应该是为了让咨询者更好地放松的缘故,不仅这间屋子布置得温馨,就连东方仗助,也没有那件总穿在外面的白大褂了。他穿着件宽松的毛衣,坐在软乎的座椅上,岸边露伴便走过去坐到对面的那张椅子上,棉质的坐垫陷下去一点。他翻开速写本,朝着东方仗助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便一言不发地低头画起来。

一个以谈话为主的房间,现在却只充斥着笔尖走动的声音。预约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岸边露伴决心好好利用起来。他时不时地抬头盯一会儿东方仗助,后者从一开始的不自在里逐渐放松下来,就靠着椅背任由眼前的学生审视地打量他。

岸边露伴想着如果他提出疑问,就用“画画对我来说就是解决压力的方式”这样的理由,以确保他是基于正当且正确的动机进入这个心理咨询室,而不是回应他的某种邀请。但他这样轻易接受下来,倒让岸边露伴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索性不去思考东方仗助弯弯绕绕的态度,岸边露伴专注到手下的动作里。诚实来说,东方仗助的脸和身体简直长在了岸边露伴的审美点上。他选择给那晚的陌生人留下电话,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在于他在车内昏暗的柔光下显得过于优异的长相。撇开他奇怪的发型不谈,岸边露伴实在是喜欢他严肃时蹙起的眉峰,也喜欢他偶尔绷不住那副样子而笑起来时弯起的嘴角。

岸边露伴,拥有可以接受各类诡异东西的多元化审美,倒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在看人方面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貌协会。

一旁的时钟在整点伸出一只可爱的小鸟叫了几声,温和地提醒屋内的两人时间已经结束。

岸边露伴停下画到一半的动作,合上本子,摆出一副好学生的姿态,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对着自己的心理咨询老师狂画了一个小时各种神情和姿势的速写似的。他学着东方仗助的样子,露出一个止于学生的笑容,坏心眼地说:“谢谢你,老师。这一个小时对我帮助很大,我会记得给你的期末评表打高分的——当然,如果下一次你没有拒绝我的预约的话。”

“我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有需要的学生的预约。”

狡猾的成年人回过来一个礼貌的微笑。

3.

抿着嘴唇将涂上的唇釉蹭均匀,岸边露伴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裙子。路过门口的衣架时他又看一眼那件挂了许久的大衣,最终还是忍下了更加暖和地出门的冲动。二月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何况女高中生打扮的他如果穿着那件明显过大的大衣出门,几乎可以预见会有多引人注意。

他在路上又伸手蹭了蹭脖子,脖子后面的标签磨得他有些不舒服。上一次穿这衣服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衣服早就加了柔顺剂放到洗衣机里洗了一遍,他也就忘了这个网络通贩的衣服唯一的缺点。

索性他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去商业街买衣服,这时候也不用过于在意这一点儿难受的感觉。作为男士和女士去购买衣物时收到的服务是不一样的,平时比起网络购物,他更偏向于去实体店挑选衣服,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这些差异。太过光明正大盯着女装区的客人和店员绝对称不上正常的举动,为了得到更细节的情报,他自然会选择亲自来当这样一位女性顾客。

“咦?露伴。”

岸边露伴好险没被这个声音吓到从斑马线上偏离出去,在他真的侧过去前,身后的人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一把,示意他先走过这条马路。人行道的灯从绿色闪烁变成红色,岸边露伴终于得以转过身来抬头看这位从一开始就打断他的计划的人。

“抱歉,没想到会吓到你。”不速之客举着手,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无害。

是啊,他当然不应该在女装的时候因为遇到自己学校的老师而感到惊吓,即使在这位总对他喊着姓氏的人突然叫他的名字时也一样。

岸边露伴带着火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东方仗助今天穿了件厚实的卫衣,下身是牛仔裤和运动鞋,如果忽略他的体格,勉强可以说是高中生的一员。但他一米九的个子实在是让人无法将他与学生一词挂钩,与岸边露伴并肩走在一起时,恐怕会让人随时扣上与未成年交往的帽子。

“老师——”岸边露伴扯了扯自己的校服裙摆,叹了口气,话说到一半时又觉得这个称呼加大了眼前的人被报警然后带走的机率,便又改口,“东方先生,午安。正在享受周末生活?”

“只是在闲逛。”东方仗助也学着他的样子上下打量一番,“倒是你,看样子正在享受周末呀。”

岸边露伴噎住,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唯独的两次都能被他给撞见。从东方仗助的视角看,或许会认为是撞见了他多次行动中的两次而已。岸边露伴觉得有些别扭,还是开口:“只是在给漫画取材,这是第二次。”

“没在做危险的事就行,喝了酒半夜在街上走就不太建议了。”东方仗助摆摆手,“介意加我一个吗?反正我今天也很无聊啦。”

岸边露伴眨眨眼,试图在心里计算将东方仗助这句话算作是某种约会的邀请是否过于不恰当。作为老师时,他总生疏地喊着岸边或是岸边同学,不到拒绝的态度,但也算不上主动。但在外面碰到时,他又能笑着喊他露伴,然后问他能否加进他的行动中来。

真是让人不明白。在街上被发现与自己女装的学生走在一起,可比在学校里喊他的名字要严重许多。

“行啊。”岸边露伴答应道,“不过,前提是你得扮成我的男朋友。”

“哎?

岸边露伴已经转身朝他预计好的方向走过去,东方仗助也三两步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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