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夜满意地点了点头,招手道:“好!你一路风尘仆仆,快些坐!”
丁阳清了清嗓子,看着台下的一群年轻人,语重心长道:“这两位是天虞山的弟子,你们年纪相仿,小辈之间可不要生分了!咱们中州仙门皆是一家,你们啊要互相多走动熟悉熟悉,切磋一二,也能更好地审视自己,取长补短,早日悟道呐!”
“还有啊,我发现你们个别弟子,实在太过懒散!修习在忙,也不能把武训给落下!云鹿!”丁阳突然把矛头指向苏羡鱼邻座的云鹿,“几次了,都没看见你出现在练武场,要向你师兄师姐学习,不能浮躁啊!”
“笑什么笑,不要以为我没说你们,你们就做得比云鹿好,都好好反思!”
众弟子立刻噤声,恨不得把头埋在桌底下,丁阳长老逢人就絮叨的习惯又开始了,云鹿嘴里的饭菜顿时失了味道,他哭丧着脸向怀隐求助。
怀隐见状,端起酒杯朝苏羡鱼、萧令月方向敬了一杯,遂后一饮而尽。
丁阳这才满意得笑了,酒足饭饱他又开始感叹,“如今年轻一辈,属怀隐你和令月修为高强,堪当大任,我们老喽!”
这话听听就算了,萧令月摇头和煦笑道:“长老莫要折煞我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苏羡鱼,却发现她出奇的安静,倒是把不善言辞演得入木三分,再看时,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她时不时就盯着怀隐发呆。
萧令月轻咳一声,低声问:“怎么了,你为何那样看他,认识?”
苏羡鱼歪头:“我怎会认识浮玉山的大师兄,看他戴着面具,好奇罢了。”说完她添了一杯茶,“我敬师兄一杯。”
萧令月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没有喝酒,苏羡鱼也懒得做戏,转头对着云鹿友好笑了笑。
云鹿不明所以,讪讪道:“姑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云公子,我可否问你个问题?”苏羡鱼语气诚恳。
这可是贵客,怠慢不得,云鹿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手:“姑娘叫我云鹿便可,你问,问罢!”
“方才,弟子们对怀隐师兄的到来反应很大,这是……为何?”她百思不得其解。
云鹿松了口气,原来是问这个,他抬起胸脯,缓缓说道:“怀隐师兄是殷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他天资好,还非常刻苦,比廉师姐还要努力,因此他的修为让我们望尘莫及,虽然师兄话少,不喜欢与我们待在一块,但他仍是我们弟子心中最敬爱的大师兄!”
苏羡鱼听得出云鹿话里的自豪,又听他继续说道:“三年前,我们年轻一辈的弟子下山试炼时遇到群妖袭击,那群妖兽善于围猎,它们将整个村子当做猎物围起来,放肆食人。
那时我们有的弟子年幼,第一次见那种嗜血惨剧,我当时浑身抖成筛子连剑都拿不稳,就在我们绝望崩溃的时候,是大师兄站了出来,杀了妖兽,拼死护住了所有人。”
当时怀隐站在他们面前,云鹿认得,他就是掌门经常夸奖的大师兄,弟子们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独立,寡言。可就是这样一个清瘦的少年,在生死关头,将师弟师妹们护在身后,赤手空拳以一人之力斩杀为首的妖兽。
没有人会忘记那天的场景,那日,怀隐立在山巅中央,周围躺着一摞一摞的妖尸,他额头碎发下的双眼里含着坚韧与悲悯的痛色,他全身衣衫被血浸透了,都分不清是谁的鲜血。他很固执,以血肉之躯死守着阵眼,任由东西南北而来的妖风劈在脸上,始终没有后退一步,也因此激起了弟子们的血性,最终合力开启法阵守住了村落。
自那后,他便成了他们心中的一盏灯,一盏坐落于雪山之上亘古不灭的明灯。哪怕之后他鲜少与同门打交道,日日在藏宝阁修炼,也毫不影响弟子们对他的敬仰和爱慕之情。
云鹿记忆又回到了过去,他迟迟反应过来,“大师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他不喜欢让任何人懂他。”
苏羡鱼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浮玉山弟子如此敬重、在意他,原来是这样。
宴会终是以丁阳喝醉而收尾,他喝得酩酊大醉,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说是为了给天虞山弟子接风,实际上是他想热闹一番吧,也不知丁阳长老这性子是怎么做到日日憋在山上的。
苍夜吩咐弟子将他送回去,自己也跟着离开,只剩下柴真人和招风长老,两位女长老同各自弟子吩咐完事情后,也离开了。
转眼便剩下他们几人,都不相熟,且都不是主动攀谈的性子,廉将山为了不浪费她练功的时间,走到怀隐面前说道:“师兄,我近日在剑术上遇到了瓶颈,你可否帮我指点一二?”
怀隐放下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头,他起身对苏羡鱼、萧令月说:“浮玉山夜景不错,二位第一次来有兴致可以四处走走,熟悉山中地形。”
廉将山接道:“两位道友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到小九峰找我,我先随师兄离开了。”
戚叶见此,撞着苏羡鱼的肩立刻追了出去:“怀隐师兄,我也有问题要讨教,等等我!廉将山,你等等我!”
山间夜景甚好,二人一路相顾无言,直到靠近院子,苏羡鱼停下脚步:“天色已晚,师兄饮了不少酒,练功一事不如留到明日?”
长老和弟子们都饮了酒,殷掌门又不在,月黑风高夜,正是潜入藏宝阁的好机会,苏羡鱼问道:“师兄意下如何?”
萧令月站在树影里,看不清楚神色,他温柔笑道:“好,丁长老酿的酒劲儿极大,我也乏了,那今夜便早些休息。”
说完二人各自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