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列娜苍绿的眸子中起了涟漪,“我们果然只能是朋友。”
手掌掩住面庞,焱嘴角一撇,“你不必再重复一遍的。”
“好了,话说完了,还不早点回去睡觉?”胡列娜白他一眼,扭头欲走。
长风吹彻,发丝飘扬,比比东侧了下脑袋,视线转到雾韵身上,她仍旧在俯视下面的人。
雾韵才是猫吧?挠人都是,把尖利的爪子收起,只用软软的肉垫拍着自己的心口。偏偏,她就吃这套。这样不轻不重的力度,却能在心底留下很深很深的,抹不去的痕迹。心脏泛起一点酸涩,钝痛的感觉也被一起打包传递给比比东。
真磨人啊。
比比东一条手臂撑着扶手,浓睫垂下,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两片薄薄的唇瓣推搡着彼此,低柔的话语夹杂着风声飘进雾韵的耳朵里。
“对不起。”
雾韵看过来,“什么?”
“我说……主角们都收工了,观众们也该回去睡觉了。”
“这明明比刚才多出了好多——好多字。”
比比东指尖拂了下耳朵上的流苏,眼尾勾着她,“那么远的距离,你都能听见他们说话。刚刚耳力又突然不行了,嗯?”
雾韵也笑了,“那,走吧。”
斗罗大陆没有春节,但有阴阳二历,也有新年一说。年末这一天的时候,武魂殿也是休息的。一大早,比比东醒来就出门了。
武魂城西面人比楼少,比比东拐进一座烟灰色的建筑。上百米的大厅内,这会儿也只有零散几个人。
“教皇冕下,您来了。”柜台前一个戴着小圆眼镜,上半身包裹着深蓝长披肩的女人放下手中的书,迎了上来。
比比东微颔首,“我先前要的东西,做好了么?”
“已经做好了,就等着您今日来取呢。”
一个胡桃木色的盒子被端了上来,比比东轻轻打开。
杯口平整,腰身略长,渐次往下内收,中间的地方横出一圈凸起,使得整个杯子看起来形似两节竹筒。天青釉色,如经过雨水濯洗后的天空,薄薄一层湛蓝中浸染着两三分淡淡的青灰。至于杯子的握柄,则是渐变的碧色,柄身剔透,上面的线条稍长,勾出一个尖尖,下面的弧度圆润很多,这变形的“3”型握柄,远看宛若半只蝴蝶的翅膀。
比比东将瓷杯举起望了望。杯底,一只暗紫的蜘蛛趴在一朵纯白的云上。
“做得很好。” 比比东眸光柔软下来,“再追加一百金魂币赏给几位师傅。没什么事的话,今天可以早点打烊回去了。”
回到武魂殿的时候,晌午刚过。比比东把盒子收进储藏室,顺便又给窗边的花瓶换上了一束新的玫瑰。她将头探出窗外,外面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的,虽然不是暖洋洋的,但也和冷绝对沾不上边。
难得闲适,倦意就逮着机会钻出来了,比比东打算回卧室小睡一会儿。刚旋开门把手,她便瞄到了跪在地上的雾韵,日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洒在她身上。
比比东想起来,清早出门时雾韵说要帮她打扫房间来着。
“新年新气象,得好好清扫一番,扫走灰尘,就扫走烦恼了。”
于是,比比东由着她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十几年来,雾韵今年才第一次提这茬。
红色真皮沙发被魂力牵引着从空中飘落到床尾,雾韵将起了好几个褶的地毯捋平,口中的抱怨续上门合拢的音,“你每天看着这卷起来的地毯,难道不难受吗?”
比比东走到她斜对角,蹲下身子也用手掌把地毯的边边铺好,眉眼落了一层金辉,“嗯——没注意。”
寝殿内的大厅是经常打扫的,然而比比东的卧室是私密之地,床单被褥那些需要定期清洗的东西都是比比东直接交给侍女的,她们一般很少进来。
地面大多时候是极其干净的,看得到的灰尘比比东会自己扫去,像地毯卷边这种事,她倒是不太管。实际上,她日子过得比较随性,虽然书房里的陈设很规整,但卧室里就没那么注重。夜间看完的书随手一放,每天早晨人走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也是斜着摆在那儿。
而雾韵,有些地方或许是强迫症。比比东瞟了眼被她摆正的椅子和书本。印象中,雾韵屋里的书桌上堆了很多书,但桌面依然整理得井井有条,人不在的时候,椅子就卡进桌下,摆得端端正正的。
整理地毯是最后一项。雾韵弄完之后,满意地环顾四周,“好了,这下全都收拾完了。”其实比比东卧室本来就挺整洁的,她只是把一些小细节再优化一下。
比比东走到镜子前坐下,把发饰摘掉后,一边抬手解开发绳,一边对站在原地的雾韵说,“我要补个觉。”
雾韵点点脑袋,眸中盛了点好奇,“原来这个是用来装饰的啊。”
直发垂泻,比比东对着镜子举了举紫水晶发饰,“你以为这两个套环能完全固定住头发?”
雾韵干笑一声,“也是。”
“一个时辰之后来叫我。”
叫醒她做什么呢?
雾韵准时出现在卧室门口,咚咚咚敲了几下门。没反应。又是一阵咚咚。
莫名有点喜欢上这敲门声了。咚咚,咚,东……
在不知道是第几波的咚响起之前,门漏了个缝,露出的一只红眸中染了分无奈,“醒了,你回去吧。”
半截锁骨和一溜雪肩从眼前一晃而过,门又合上了。
晚间,比比东站在雾韵屋子的窗户前扬声,“吃饭了,去端菜。”这扇大窗直面庭院,她都不需要走正门进到偏殿。
盘膝坐在床上冥想修炼的雾韵被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弄得一愣,“来了。”
“我让她们都回去了,所以自力更生吧。”领着雾韵进了厨房,比比东先端起两盘菜,然后才解释道。
待把紫菜蛋花汤也放到桌上后,雾韵看着饭桌上的水煮肉片、辣椒炒肉、清炒时蔬、地三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比比东双手交叠置于下巴前,含笑说,“动筷吧。”
一口炒肉下肚,香辣咸鲜,好吃极了。雾韵逐个品尝过去,又喝了口水,才缓声道,“冕下不做教皇,靠着这手艺也能混口饭吃了。”
比比东欣然承了她的赞美,“这些菜我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做法对不对,但味道应该是差不多的。”
要不怎么说,这人聪明呢?吃过几回就能复刻出菜品,明明她都很少下厨,雾韵感叹。她早就知道,只要比比东想,几乎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也没有什么人是她把握不住的。
“很美味,我特别喜欢。”雾韵扒起米饭,她觉得自己今晚能吃完两大碗饭。
“是吗?那就多吃点吧。”
犹如玉石蘸进了澹澹春溪之中,层层水波冲掉了音色中的清泠,将其打磨光滑,变得圆美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