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儿子,沈樱脸上也露出了愉悦之色:“那小猴子好着呢!新皇登基后便封了他郡王。这几日一直念叨着能见着你了,结果庐州突发水患,云澜就被皇帝派去了庐州赈灾了。”
沈巍恍然大悟:“怪不得没见着他,原来是去赈灾了。”
“皇帝封云澜为监察御使,前后不过去个十来日,等赈灾的粮食和银两监督移交到位了便会回来,后续便是户部和工部去忙的事了。”沈樱笑盈盈道。
沈巍:“为何圣上未封云澜为亲王?山儿听闻,这一辈中,只有云澜封的是郡王。”
难道还是因为他有一半沈家血脉?
沈樱道:“还不是云澜不肯成亲的缘故。其他皇子都已大婚,六皇子即便未取正妃,也先纳了个侍妾,好歹也算是有了家室。可云澜这孩子,跟你一样执拗,任我好说歹说都不为所动,连个侍妾都不肯收。未成亲的皇子先封郡王,西陵自古也是这个规矩。”
一说起这个事,沈樱就满肚子委屈。她还想着自己身体康健,能早点抱个孙子,也好过自己冷冷清清在这行宫待着。但儿子不但没有这个心思,而且连女色都不近,也是愁坏了沈樱。
之前沈樱想着孩子许是不好意思提,于是从宫里挑了几个身家干净,眉眼好的丫头送到赵云澜的宫里伺候,想着近水楼台,说不定哪天云澜开了窍就把人收了当个侍妾。结果还是她多虑了,精挑细选出来的宫女被送去的第二天就都被赵云澜赶了出来,愣是一个也没留下。
沈巍原本也是打算随意与姑母说说话,毕竟多年未亲近了。赵云澜在沈巍眼中就和沈焕一样,是他的血缘至亲,关切一下总是要的。沈巍没想到姑母会说起成亲之事,还扯到了自己头上。
果然,沈樱说完赵云澜,就把怒其不争的目光投向了沈巍:“山儿,不是姑母说你,你今年都三十四了,你大哥的女儿去年都嫁人了,你还不成亲,怎这般不着急?”
被姑母一提醒,沈巍才想起来大哥沈贤的大女儿今年十九了,确实到了嫁人的年纪。
沈巍硬着头皮道:“姑母,山儿这些年都在前线,每日不是巡防就是练兵,要不就是与北疆军对峙,确实没有心思去谈儿女私情。”
沈樱皱着眉:“当年你十七,姑母要你成亲你嫌早,你要早听姑母的,成了亲,有了家室,如今不也是孩子满地跑了?现在到好,三十多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将来这定北侯的爵位要承袭,沈家的血脉要延续,你难道都置身事外吗?”
沈巍最怕听的就是这些话。
他这些年虽在行军打仗,但只要一回到燕州的侯府,母亲就会跟他念叨这一模一样的话。前几年还只有沈夫人一人念叨,自从沈进伤重回府,不再踏足前线之后,隔三差五地也开始念叨沈巍。
听了这么多年,沈巍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山儿,姑母问你话呢!”见沈巍走神,沈樱轻轻推了他一把。
“山儿听着。”沈巍赶紧恢复恭顺的态度应道:“是山儿不孝,害父亲、母亲、姑母为我操心了。姑母,山儿这些年确实未遇到心仪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拖到今日还不成家了。说到定北侯的爵位,大哥的儿子也是沈家血脉,将来也是可以承袭的。还有我大姐、二姐、焕儿,她们的孩子都是沈家的血脉,云澜也是。沈家的血脉并非山儿才能延续,姑母您说是吧?”
“你——”沈樱被气到一口气赌在心里。
沈樱还未来得及回应,沈巍又开口了:“姑母别气,山儿说的是实话。前两年大哥就给我去过书信,说骏儿满了十五,又有意从军,让我允他加入皓林军。去年我就命人将骏儿接到了燕州,如今也跟着皓林军的副尉操练一年多了。这孩子资质不错,加以调教便可成大气。”
沈贤育有一女二子,沈骏是沈贤的长子,这些年沈樱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这孩子如同当年的沈巍一般,也是块练武从军的好料子。
想到此,沈樱只好把气又憋了回去。她缓着气息道:“山儿,不是姑母非要逼你,只是你不知道,云澜这孩子从小就视你为英雄,把你当成他效仿的对象,你能保家卫国,也要能宜家宜室才行。”
沈巍只能无奈一笑,应允着:“是,山儿知道了。如今战事暂熄,山儿会好好考虑婚娶之事的。”
见沈巍如此乖顺,沈樱也不再好多说什么,只好聊起了其他。
几日后,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也传到了皇城里。
一名随赈灾队伍前往庐州的禁军副尉快马加鞭回了辰京,说有要事求见皇上。
皇帝赵云齐听回报的侍卫说了个大概,于是命人把副尉宣到了书房,要听他亲口说。
“启禀皇上,辰京派往庐州赈灾车马队伍在回程经过泰和镇时遭遇了汎河决堤,泛滥的河水将队伍冲散,昆仑郡王和几位大人都落了水。”
赵云齐闻言大惊,起身从龙椅上走了下来,问:“可有受伤?”
副尉:“回皇上,幸有随行禁军及时搭救,陈、王二位大人未受伤,只是感染了风寒。”
赵云齐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回龙椅时想到了什么,脚步便顿住了。他转头问:“你刚刚说陈、王两位大人无恙,昆仑郡王呢?”
副尉闻言紧张了起来,把头越埋越低,脸色也变了。
赵云齐瞧着不对劲,走过来追问:“朕问你:昆仑郡王是否无恙?”
副尉支支吾吾道:“回、回皇上,昆、昆仑郡王最先落水被冲走,好几个禁军下河救人,也、也被冲走了。后来当地渔民都赶来搭救,一直都没找到王爷。”
“混账——”
赵云齐怒喝一声:“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副尉吓得跪下来瑟瑟发抖:“奴才被派回来传讯,后续救人的事两位大人都安排了,当地官府也来了人,兴许……王爷已经被救上来了!”
“兴许?”赵云齐气得想打人:“你们三百禁军居然没救得了郡王?现在还有脸跟朕说‘兴许’?”
副尉猛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立刻滚回去给朕查清楚了,若是郡王无恙则无事,若是出了事,你们所有人都别回辰京了。”
皇帝对赵云澜的爱护是出于本能,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弟弟,不论先皇说过什么,血脉至亲是变不了的,赵云齐绝对不会对弟弟的生死置之不顾。
副尉跪着往后退了几步,急声应允:“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宫里的消息传得快,不过半日就传到了宫外。沈巍是在晚饭时分听到了楚渊来报。
听楚渊说完,沈巍的神色微变:“消息是真是假?”
楚渊:“假不了。是同行的禁军副尉特意回来回禀的皇上。”
怎会如此?
沈巍愕然起了身,双目失了神,担忧地在房子里踱了几步。
须臾,沈巍有了决定,他看向楚渊道:“备马,我去一趟泰和镇。”
一旁的镇远连忙抱拳道:“侯爷,还是我去跑一趟吧,兴许昆仑郡王已经救回来了。若是有准确消息,我及时传讯回来。”
见沈巍犹豫不决,楚渊也劝道:“侯爷,郡王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泰和镇路途遥远,快马也得跑足三日,还是让镇远跑这一趟吧!”
沈巍思索了片刻,还是点了头,他看向镇远道:“你即刻就去,有消息及时回报。”
“属下遵命。”镇远应了声,出门跨马而去。
镇远走后,沈巍还是有些忧心,他问楚渊:“消息是否传到了云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