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修容流产不久,我收到宫中联络的小太监的传信,若辛修容查到这件事,便将此事全数栽赃到皇后与陛下的头上。我与乘风照办了但是我心觉不安,所以我告知辛修容时,顺带将乘风要走。随后我二人一步也不敢停留,借着辛修容给的牌儿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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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乘风与我其实是多年的姐妹,我二人均是受陛下和皇后的指令,如今我将这件事告知于您,我与乘风的性命定然不保,您能不能给我们一个令牌,保我们出王府。”
“是啊娘娘,只要逃出去,我二人保证,绝不会将此事泄露一字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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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两个羸弱的婢女跪在她跟前哭诉的画面还在眼前,辛修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竟能将戏做得这般好,演得如此逼真,以致她被骗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哈哈哈哈!”辛修容突然大笑起来,而后极速拔下发上的银钗,用力的划破了那女囚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人倒下之时,在场之人才回过神来,侍卫们匆忙将人拖走,正要拖出宫殿时,皇后道,“等等,那个白布和担架进来,将人抬上去,若有人问就说,是重病的宫人暴毙而死,好好处置,别让人发觉了。”
“诺。”
其余妃嫔们都被吓得不清,陛下却很冷静,他蹲到哭笑不停的辛修容身侧,言,“若是朕真的与皇后合谋,绝不会用红花这等引人注目的法子。这年头,莫说是使宫人不孕,即便是杀了你,也是朕一句话的事情,满墙宫城岂会有人多问半句,你的死外间也不会查出任何异样。否则,朕这个皇帝岂不是白做了。倘或你当年不是被气晕了头脑,怎会发觉不了其中的缺陷,竟然相信朕会如此精心地算计对待一个愚蠢的妇人,当年要纳你,终究是朕失察。”
安拂夏不错眼地盯着圣上和辛修容。
他起身要抬脚离开之时,辛修容抱住他的半只脚腕,哀求道,“陛下,能不能放过臣妾的家人,他们也是被长公主蒙骗的,是臣妾在宫中失了孩子,父亲才最终决定要对付您的。其实当年,父亲也是在徘徊之中,在臣妾决定之前,他们并未做出任何危害皇家的事儿啊陛下!”
圣上轻微用力便将脚抽走,辛修容却受不住这番力气仰倒在地,他道,“任何逆反大禹之人,都会被朕诛尽三族,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那您为何会放过靖伯姚府啊陛下!”
辛修容大喊之时,圣上已经拂袖离去,那宽厚的背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脚步也从未顿过。
皇后见安拂夏陷入沉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起身命令道,“通秉司正司,辛修容病重难愈,长眠于宫禁,她身边的人一律杖杀!本宫会亲自为其举办丧礼,为期七日。今日在场所有人给本宫记住,若是今日之事,本宫在外听到一丝半语,连诛三族不赦!”
“谨遵皇后谕令!”
整个平阳宫齐刷刷半跪应答时,辛修容哭笑的面容上居然有血水而出,此时此刻,她是真的绝望了。她与父亲何其天真啊,以为圣上还是当年那个会在兄长姊妹之间谈笑的单纯少年,以为陛下还是当年那个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对政事却多有依赖旧臣的和善青年,以为皇后不过是个温柔的妇人,其实没有多少雷霆手段,那些管束宫禁的手段,世家贵女哪个不会,哪个做的不比她好。
辛修容当年,也幻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坐在那后位之上,一定会比如今的皇后做得更好。
可谁能想到,贤妃与皇后并不是那般相互攻伐的仇敌,而是为了稳住朝局的攻守同盟,今日一事只怕,她们关系匪浅。而陛下早已羽翼丰满,他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对于她们的事,只怕早就算计好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只等着飞鸟投林。皇后,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与圣上能够如此情深,必是同一种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当所有人都离去,她身边的人都被金吾卫捂着嘴带下去一刀解决之时,毒酒、白绫、匕首这三样也被福宁端着到了她的眼前。
“请辛修容自选一样,陛下说了,看在您多年服侍的份上,会给您留一个全尸。”
辛修容端着毒酒一饮而尽,临死的最后那刻,她望着平阳宫地毯上的龙凤和鸣,闭眼笑了。
“看到了吧。”
安拂夏抬眼,皇后背对着她,语中有无尽的惆怅,她点头,“看到了。”若是当日她不肯应允陛下那场交易,只怕如今的靖伯姚府,还是会落到与前世一样的下场。现在她也想明白了,为何前世陛下最终还是诛了她的家,只怕程岳阳将长公主的谋反牵扯至家中,父亲百口莫辩,而陛下,容不得。
“这就是皇权。”皇后转过身子来,神情复杂,“你的生、死、前程、富贵、家人性命,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如果有一天,这个人不再宠爱你,容不下你,这些都会离你而去。想要在这座华丽万千的太极宫中生存,就必须,让他时刻牵挂你,亦或者,让他觉得,你得用。”
贤妃跟皇后大抵便是这样吧。安拂夏心中腹诽,恐怕前朝的平衡撕扯,是贤妃和皇后各自的家族有意为之,如此一来,谁也不会独大,陛下也可以安心的给她们高位。
“长公主的事儿,贤妃的家族也有参与。”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皇后提点道。
卧底还是两面派?安拂夏挑眉,可皇后却没明着说,只道,“本宫相信她。”安拂夏明白了,与家族无关,只是贤妃与皇后交情匪浅罢了。
“安才人,你是否愿意,成为本宫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