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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老人出现之后,樊竹羽一直在思考那句话:槐树属阴,家门口种槐树,运气会很背呀,还容易招惹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时间不多了,下学期樊竹羽就高三了,正是好好准备的时候,渐渐忙碌起来,那句话也随着抛之脑后。
庄秋炀搬离庄家已经过了三个月。
期间,樊竹羽问过身边所有人,大家有的不知道,有的好像刻意隐瞒,就是没人告诉庄秋炀搬去了哪里。樊竹羽也试着联系上庄秋炀,发过微信、打过电话、□□、短信、娱乐平台等都联系过,但是都显示被拉黑了,和庄秋炀算是彻底断联。
庄秋炀说的分手就这么决绝吗?分手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就不能看着十几年的情分吗?但是庄秋炀真的断的干净,没留一条后路。樊竹羽还试着通过庄爸联系庄秋炀,但是庄爸一直显示忙音,微信也拉黑了。樊妈、林爸、林一轩都不知道庄秋炀搬去了哪里。仿佛一夜之间庄家消失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在泉城这里的点点滴滴。
樊竹羽也崩溃过,整夜哭过,连上学都耽误了。家里人都劝过,效果甚微。
感情这件事,复杂难懂。
后来樊竹羽好像麻木了,开始醉心于学习。樊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样下去,人迟早是会生病的。只有樊竹羽懂她为什么这么拼命的学习,她要考上乐大,她要再勇敢一次。
高二结束,又是一年春天,距离和庄秋炀分开已经快一年半了。
五月五日,今年立夏了。
同样也是樊竹羽的生日。家里人给她简单的办了个小的生日会,就一家四口人加一些邻居。樊竹羽笑得坦诚大方,好像那件事从没发生过。今天过后,樊竹羽就18岁了,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没有庄秋炀在的生日,她的成人礼。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三个月,又是一个开学季,开学以后樊竹羽就高三了。这一年以来,樊竹羽没有再在家人面前提过庄秋炀,隔壁挂满篮球比赛荣誉的房间也上了锁,钥匙被樊竹羽锁在她房间的柜子里,连带着庄秋炀送的东西。林一轩回家以后,住的是一楼,樊妈林爸的隔壁房间。樊妈和林爸开始了工作,忙起来时,鲜少回家。林一轩开学大四,已经22岁,之后他还准备考研。
经常就是樊竹羽一个人住在樊家,樊妈和林爸事业有成,全世界到处谈合作,林一轩在金城读大学,差不多半个月回来一次。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两个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但是隔壁,从搬走以后,那个房间的灯就再没亮起。樊竹羽时常做题到很晚,很多时候都会盯着对面那个房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三开学,搬了教学楼,在学校西边,那里很安静。教室里全是高考在即的凝重气氛,大家都不敢松懈分毫。
回到家,樊竹羽照常的洗漱上楼学习,晚饭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解决了。
周围都很安静,只有笔写字的唰唰声。不知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因为庄秋炀的事。樊竹羽累的倒头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了庄秋炀,还是那个被阳光普照的少年。
樊竹羽激动的跑向庄秋炀,听见他说:“小羽,快醒醒吧,别困在有我的梦里了。”
可是樊竹羽怎么舍得醒。在梦里,她哭的毫无形象,投向庄秋炀的怀抱一直哭。紧紧的抱着,庄秋炀还是和以前一样,安慰的揉揉她的头。但是樊竹羽就是觉得不真实,她知道这是梦,醒不来…也不愿醒来。
等樊竹羽醒来时,泪水早已打湿书卷,旁边的笔晕染出了墨水。樊竹羽就盯着那团墨水发呆,心里想着事情。
高考倒计时只有5天时,樊竹羽病了,这病来的突然。家里没人,樊竹羽跟班主任请假以后,拖着昏沉的脑袋往医院去。除了请假她谁也没说生病的事情。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不想打扰别人。
等挂完水以后,已经是中午了。没胃口吃饭,樊竹羽索性去河边逛逛。六月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樊竹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走累了就在河边的椅子上坐着,盯着某处发呆。坐了挺久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有个意外之喜。樊妈回来了,正在厨房忙着,看见樊竹羽担忧的问道:“小羽,生病了怎么不跟妈妈说?”
樊竹羽:“小病,不碍事。”
樊妈有点生气,怎么生病了不跟父母说的?再小的病也要知会一声呀。叹口气才道:“要不是你们班主任跟我打电话,妈妈都不知道,以后不管生什么病,再小都要跟妈妈说,知道了吗?”
樊竹羽低着头,乖顺的应是,答完准备上楼,被樊妈拉住了,说道:“吃饭了吗?妈妈给你煮了点清淡的。”
樊竹羽:“不用了妈妈,我不想吃。”
樊妈坚持道:“人是铁饭是钢,多少吃点吧?”
樊竹羽静静的看着樊妈,表情有些冷淡的开口道:“不用了。”说完上楼。
樊妈看着樊竹羽离去的背影,觉得她的女儿变了好多,以前那么爱笑的人,现在怎么感觉…很冷漠。
6月10日,高考开始。
6月13日,17:00。最后一门考完。
等樊竹羽出校门时,有些怅然。努力了快两年,一直紧绷的弦终于落下了。她低着头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知道距离那个目标又进步了一大截。
突然,一束茉莉花递到了樊竹羽面前。
樊竹羽惊愕的抬头,想着是那个人。可是不是,是林一轩。
林一轩:“小羽,高考顺利。”
樊竹羽盯着递过来的茉莉花愣住,开口问道:“哪里来的?”
林一轩:“我买的。”
樊竹羽接过花,顿时茉莉的香味就蔓延开来,萦绕鼻尖,久久不消散。
樊竹羽:“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一轩:“妹妹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请个假的事情。”
樊竹羽扯出一抹笑,说道:“谢谢哥哥。”
林一轩:“不想笑不用勉强。”
樊竹羽只是低着头,轻声答应。
林一轩:“好了,高考完了,该好好放松一下了,哥哥请你吃火锅啊?”
樊竹羽:“好,谢谢哥哥。”
林一轩:“见面三分钟就跟哥哥说了两句谢谢了,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樊竹羽:“好,我们快走吧。”
吃过火锅,两人当散步一样回樊家。
林一轩:“小羽报考哪里的学校?”
樊竹羽:“乐大。”
林一轩欲言又止,他想劝这个妹妹放弃的,又不好开口。人都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愿回头,一股执着劲。
樊竹羽:“没事的哥哥,我说过再勇敢一次,如果换不来什么我会放下的。”
林一轩:“小羽开开心心的就好,哥哥不希望你有什么事。”
樊竹羽:“不会有过激行为的。”
林一轩:“哥哥相信你。”
话题渐渐带过,庄秋炀这个神秘雪山渐渐开始融化。
6月23日,可以开始查询高考成绩了。在这之前樊竹羽就收到了乐大的入学通知书。她考上了,她朝思暮想的乐大。
2
7月24日,距离庄秋炀表白,两人在一起已经过去了两年,两年里已经物是人非。
樊竹羽庆幸和忐忑着。庆幸她真的如愿考上乐大,有了找到庄秋炀的机会。忐忑庄秋炀万一不愿意见她呢?她又该怎么办?
该来的还是会来。因为大一要军训,樊竹羽被提前一个月叫去了学校。这两年已经改了校规,为了学生的升学率,学校占用学生暑假时间进行军训,不再开学军训。是樊竹羽这一届才开始的新规,对此很多人抗议,可是无可奈何,抗议失败,只能自认倒霉。
当樊竹羽拖着行李箱,脚真真切切的踩在乐大校门口时,才觉得一丝真实出来。
放下行李,樊竹羽开始打探庄秋炀的消息,她记得庄秋炀是经济系的学生。问了接待的学姐经济系怎么走后,樊竹羽向着那个方向移动,脚下的步伐轻快。
经济学二班门口,樊竹羽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才反应过来,她在军训,提前的军训。庄秋炀大三,还没返校。一扯唇,像是在自嘲。她太兴奋了,干出了这样的蠢事。
军训是出了名的累人,每天顶着烈日高强度的训练,身体素质不好的人直接晕倒。樊竹羽也很想晕倒,这大太阳晒的,搞不好一会大家都要中暑。教官看着一个个像要枯萎的花,还晕倒了几个,怕真的再出事,让学生解散到树荫下去休息。
一解散,哀怨声渐起。
张荣是樊竹羽的室友,两人平时一直走一起。这时她抱怨道:“这军训真不是人训的,累死人了,还占用我们暑假时间,刚好卡我们这一届,真倒霉。小羽,我们去买水喝吧?”
樊竹羽:“好。”
张荣有些不太高兴,她知道樊竹羽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她自己说了一大堆樊竹羽就回一个“好”,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不是樊竹羽不爱说话,故意冷落张荣。她自己好像不太能和室友相处,听见别人的抱怨她不知道说什么。是一起吐槽还是安慰一下?但是她不会背后吐槽别人,安慰人也不太会,真是一个矛盾体。
下午的军训因为太阳太大改为了室内,学校组织看电影。说好听了是看电影,说难听点就是教育感悟,看完电影要写一千字观后感。比起在外面大太阳暴晒,学生们更愿意写一千字观后感,即使很多。
是一部关于爱国题材的电影,叫《开国大典》,看得许多人热血沸腾。
关于爱国的,总是会激励很多人,所以这部电影真正的教育意义已经达成。
晚上的晚自习,大家都在写观后感,顿时教室就只有小声的交谈声。
半个月以来,由于樊竹羽不主动找别人交谈,所以除了同桌张荣,加上后桌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其他人话都没说过一句。
刚开学,也有人找樊竹羽表白,但是她都拒绝了,现在的感情这么随随便便的了吗?她还要等庄秋炀呢,想到这里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
一个月过的很快,大学生们开始返校,高一的军训也结束了。
开学那天下午两点,樊竹羽就在校门口等庄秋炀了。两年过去,她不知道庄秋炀返校时间的习惯改了没有,就当碰运气了。
可喜的是,真的让她等到了庄秋炀,但是庄秋炀是和一个女生一起进的校门。他低头,温柔的笑着,仔细听着女孩喋喋不休的讲述趣事,被逗笑了。
那么温柔的笑容,现在他给了别人。樊竹羽不甘心,他们就只是分开了两年,庄秋炀这么快就忘了她,忘了这十多年的情分。樊竹羽久久消化不了,等反应过来时,哪里还看得见刚才的身影。眼圈迅速泛红,但是樊竹羽没有哭,这两年她哭的够多了,她不想了。
心里泛起酸楚,原来只有她一直困在那段日子里久久不能释怀啊。
当天樊竹羽是逃回宿舍的,张荣见她这样,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荣:“怎么了小羽?”
樊竹羽笑笑,假装没事发生一样:“没呢,怎么了?”
张荣:“可是你眼圈好红。”
樊竹羽:“刚刚回来时眼睛进沙子了。”
张荣半信半疑的问道:“是吗?”
樊竹羽再次笑笑:“是的。”
是的,她才不是为了庄秋炀。
9月17日,开学以来的第一个节假日,那天,樊竹羽再次看见了庄秋炀,这次身边没跟着上次那个小姑娘。
这给了樊竹羽莫大的勇气,她深呼吸一口气,跟上了庄秋炀的步伐。距离只有五步时,樊竹羽开口叫住了庄秋炀:“小炀!”
庄秋炀停顿了一下,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只是脚下飞快的步伐出卖了此时主人的紧张。
樊竹羽跑上去,和庄秋炀并肩,再次喊道:“小炀!”
似乎是避无可避,庄秋炀才停下来等着樊竹羽的下一句话。
樊竹羽见庄秋炀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之前幻想过见面后说什么的话都堵在了嘴边,难以吐出。
樊竹羽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们谈谈好吗?”
庄秋炀不说话,脸上不是对那个女孩子的温柔,是满满的厌恶:“我不是说过别来找我了吗?”
樊竹羽:“小炀,别这样,我们谈谈好吗?”
樊竹羽再次开口请求,庄秋炀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回道:“嗯。”
两人在乐大校门口对面的公园站定,都陷入了沉默,一时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