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南顺势将目光转向徐禹航的继父:“两位,谋害王有勇的动议是谁提出的?又是谁具体执行的?”
“胡说八道!你要赖掉这条人命是吧?休想!”徐禹航的继父陡然提高了音量,林慕南却不必多看即可察觉出来这人的色厉内荏。
“我还真不想这么一条人命被赖掉。”
“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不怕,道理都是越辩越明的,既然法医到了,咱们不如咨询一下专家。”
迎着林慕南的目光,白日晞并一位中年女士走进了门厅里头,身影穿越光影的轮换,转瞬就站到了眼前。
“鲍女士,昨晚被送进来的王有勇,你还记得吗?”左菁华迎上前两步,“当时还没联系到他的亲属,所以留了我方的联系方式。”
“这一位我记得呢,印象还比较深。”
“你先前那通电话是你身边这位阿晞接的,”左菁华示意了一下白日晞,“他说你试图联系家属,觉得应该为死者做一次尸检?”
“我是这么建议的。”
徐禹航继父一插话总是怒气冲冲的:“这一番番的,没事找事!你们安的什么心啊!还法医呢,满脑子就是拉活挣钱,良心吃狗肚子里去了!”
左菁华没理徐禹航继父的叫嚣,和声朝法医女士解释:“这两位就是死者亲属,我们是撞人的一方,一道来作咨询。”
“原来是这样。两位亲属,我是法医鲍桐,”中年女士说道,“我的同事昨天在安置遗体过程中,发现死者王有勇面部紫绀,身上布满淤点,这明显不是撞击所致。”
“二姑,你们快来吧,他们拦着尸架不让走!”王饵冲着电话这么说,声音压低着,还特意退远了些。
左菁华对王饵乞援充耳不闻,淡然询问鲍桐一些本在自己知识范围内的事:“那么鲍法医,什么情况会导致身上出现紫绀和淤点呢?”
鲍桐耐心解释:“首先会怀疑是一些心肺、血液、血管方面的疾病;另外饮食不节也是一个致病因素;再就是药物副作用,比如一些抗凝、抗炎、镇静、镇痛类药物的过量使用都可能导致紫绀,尤其现代人睡眠问题多发,安眠药过量使用导致的紫绀也越来越多见。”
“王有勇确实有失眠问题。”徐禹航继父说这话时情绪倒是镇定了许多,“我早告诉他那东西少吃,总是不听劝。”
林慕南循声看向徐禹航的继父:“你怀疑王有勇死前吃过安眠药?”
“他吃那个上瘾。反正吃过不稀奇。”
“看来你真的很关心王有勇的生活。”
左菁华瞧了瞧林慕南,转向鲍桐,继续又问:“所以王有勇之死,其自身疾病也许是有一定参与度的?”
“不确定,也不排除。”
“我算看出来了,说到底你们就是为了推卸责任。”徐禹航继父怒火又燃起来了,低声吼道。
林慕南说:“如果我们尽可能多地推卸责任……那么,有没有可能逝者在路上时本身就已经过量服药到神志不清了?”
“这个……”鲍桐好似突然意识到了话风不对,没再发表有利于林慕南一方的意见。
这边说话之间,脚步杂沓,越来越喧哗。
平底拔起一道尖利女声:“我的哥哥呀,我这一天一夜没敢合眼啊!我这眼皮一耷拉,你就在脑子里,一遍遍告诉我你死不瞑目啊!”
林慕南张口欲说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
女人跪倒在担架前,扑在尸身上嚎啕:“你睁眼看看,害你的人就在跟前啊,有冤有恨你就起来报啊!唉,我也是糊涂,你这一生过得束手束脚,哪儿会为自己争搅!这一生对不住你,你放心,仇我给你报,我不能让你含着冤去啊!我的哥哥呀!”
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调子高,响度大,却并不嘹亮,像捏着嗓子,断句混乱又间杂着嘶哑的音节。
林慕南后退了一步,开口对女人道:“徐禹航妈妈,你先别哭了,你这样,两名丧葬佣工也禁不住。”
徐禹航母亲抬头,有一瞬间的诧异:“你……你……你们……”
“我们是你刚认定的仇人。”
“真是阴魂不散啊!”
“可不是嘛。几位逝者家属,要么你们讨论一下是不是给逝者做个尸检,我方正式提出这个建议。”
徐禹航母亲闻言又嚎啕了起来:“造孽啊!如今这是什么世道!撞死了人不算,连全尸也不给他留啊!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啊你们!”
“弄清楚他真正的死因难道不好吗?”林慕南说,“总要划分清楚责任再谈赔偿。”
“你们跟法医根本就是一伙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们不是一伙的,非要说是的话,只能说,我们都有查清真相的需求。左菁华说,“逝者家属,尸检确实是要经过亲属同意的,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涉及到刑事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