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贴着林近安的脸擦过,几乎给她一种自己眼睫被削断的错觉,鼻前闪过一丝木头的松香,叫她不自觉耸了耸鼻子。
涧离生手腕一转,将木剑递给她道:“送你了。”
林近安双手接下,薄唇微启,没抓住脑海中闪过的疑问,只能道:“多谢。”
见涧离生没别的事了,她转身回房,在走向床边的几步路上,林近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少宗主晚上在哪里休息啊?
这个疑问从她脑子里滑过,林近安将自己砸进被褥间,疲惫地闭上眼,算了,关她什么事。
堂堂少宗主总不会睡桥洞底下。
不过几个呼吸后,累了一天的林近安便陷入了沉眠。
同一夜,有人在床上安眠,有人被吓破了胆,还有人如在炼狱。
“砰!砰!!”
肉/体相撞的声响一刻不停地炸响在李家小儿的耳边,他整个人吓得簌簌发抖,连带着床似乎都在抖动。床上的棉被凸起一角,蜷缩在墙边,薄薄的棉被似是一层结界隔开了床上床下两个世界。
简陋逼仄的屋子里挤着两张床,只不过另一张床上的被褥被掀开,徒留有余温,床上已经没有人睡着了。
人早已被拖下床。
李家夫妇已经不成人形了,一团形状诡异的黑影砰砰砰地砸在他们身上,鲜血四溅,将四周染成了血红色。他们的人头滚落在一边,死前的惊恐被凝固在眼睛里,朝向着他们正在被肢解的尸体。
一团焦黑的头骨端正地立在桌上,空洞洞的眼眶看向地上正在辛勤劳作的它的四肢和躯干。
焦黑扭曲的手臂似有神智,与另一条手臂合作奋力朝外拉扯着地上犹带着温度的尸体。
黢黑的下肢一左一右将尸体固定在原地,枯黑的手指攫住尸体的手腕向外撕扯,如同布帛被撕扯开,李家夫妇的四肢被它们从无头躯干上扯下,鲜血泼洒进半空中,狭小的屋内更添几分血腥。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这简陋的屋子中,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床上的李家小儿抱头闷在被子里,骇得满脸眼泪,嗓子已经叫得沙哑,也不见隔壁听见响动前来查看情况。
李家小儿绝望地捂住了耳朵,不去听棉被外残忍的声响,浓重的血腥气被如同一双手撩进棉被内,钻进他的鼻中,为他补全了眼睛不敢看的惨状。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李家夫妇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他们的尸体被拆解开,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断手断腿,头身分离,躯干近乎被砸成泥状。
它们像是终于满意了,动静停了下来,一条腿踹开房门,剩下的东西鱼贯而出,仅余桌上的那颗头骨。
它的眼眶凹陷,只留有空洞,怨毒的视线却如有实质,死死地盯住了床上簌簌抖动的一团。
最后它遗憾地跳下桌,咚咚咚地出了门。
寒风扫进屋内,吹散了浓稠的腥气,给了床上幸存之人喘息的余地。单调的狂风奏响在李家小儿的耳边,他仍就紧闭着眼,一动不敢动。
……
冬日的脚步渐近,林近安睁开眼的时候,屋外的天色瞧着仍是一片漆黑,她将窗推开条缝隙,外头一点光亮都吝啬,仅能看得见院中萧条的轮廓。
寒风钻进衣襟,冷得林近安打了个哆嗦,啪的一声复又关上窗。
她搓搓手,照着计划炼化今日准备出卖的法器,有了往日的经验,她的速度快了不少。
不多时,炉鼎飘出一缕青烟,林近安揭开炉盖,将东西一一取出别在了货郎伞上。
这伞是她新做的,比起原先朴实无华的草靶子,这可好看多了。
林近安举起货郎伞打量几眼,还行吧,比起原先那个是好看些了,但她也没花太多心思,伞布素净,没有一点花纹,没别的,就因为这种布料便宜,而她恰巧是个穷人。
她扭动伞柄,悬挂其上的晶莹物什翩翩飞扬,活像是姑娘家转圈时旋展开的裙摆,林近安看着,早起的疲惫散了几分,浅浅地勾了勾唇角。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林近安便戴上面具认命地推开房门,如往日一样,悄摸从凤府翻了出去。
她扛着货郎伞,寂寞地行走在街衢,除了几家冒着白烟的早点铺子,还不见什么人。
林近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脑子闲下来,昨日种种莫名窜进她的脑海。
清晨的寒风吹得人清醒,林近安这才想起来复盘昨日涧离生教给她的东西。她尴尬地回想起昨日的窘态,谁给她的勇气让她跟涧离生叫板的。
涧离生教给她的东西先放置一边,林近安首先开始谴责自己失控的情绪。
她奇怪地骚了骚脑袋,昨天的火气从哪里来的?不就是一番努力,甚至摸不到涧离生的衣角嘛,这很正常,她实力铁定不如少宗主啊。
看不下去自己稀碎的实力?
也不对啊,她疲于现生,对修炼确实有几分懈怠,实力不倒退她都得叩谢自己天赋异禀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