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设看着倒是没什么特别,林近安轻耸鼻子,不是她的错觉,血腥气很淡,与浓重的熏香混合在一起,熏得她有些头疼。
她举起手贴近耳朵,听见戒中持续不停的铃声,愈演愈烈,像是在提醒她此处环境不对。她站在门边环视屋内,一张硬板床紧靠墙壁,屋内正中是张木桌,其上一盏黄铜烛台,桌边放着着几张杌凳。
一眼便可看个完全,倒是配得上它低廉的价格。
林近安找到香炉,熄了炉中点燃的沉香,又将窗推开一条缝隙。寒风钻进来,洗刷着屋中沉闷的空气。
她只在铃铛添了一点儿灵力,能给人在接近邪物时起到警示作用,但这屋内看着不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样子。
林近安将屋子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
她斜靠在墙边,打量着屋内,血腥气不是假的,适才那个汉子反常的举动也昭示着这里的不寻常。
想到自己将才交出的银子,林近安后知后觉地感到肉疼,屋子不干净怎么好意思收她钱的?
话又说回来了,屋子不干净还让人住进去,这客栈的老板也是心黑。
林近安挠挠下巴,不确定地想,是不是要到晚上才能看出哪里不对劲?交了钱的,林近安当即决定今晚住这儿了,并打算回一趟凤家把自己为数的家当搬出来。
她双手撑着脑袋,在柜台前那个汉子的注视下淡定地出了客栈,又召唤出货郎伞,两指一并,铃铛当即安静下来。
邪物?这有什么好怕的,少宗主不是在么,她搞不定,涧离生总不至于站在一旁看着她死吧,简直一举两得,贪点小便宜,麻烦还有人兜底。
转念间,林近安脚步一顿,又将念头甩了出去,不好说,人不就是冲着她命来的么。
她暗自怒斥自己糊涂,被涧离生那副和善的面孔骗了,下意识觉得少宗主就是悲悯世人的善人。
他是吗?
林近安转念想起涧离生昨日冰冷的神色,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醒醒,白天不意味着可以做白日梦。
她正想着晚上怎么自力更生面对邪祟,忽然听见鸟的啾唧声,落在她的伞顶。
眨眼间,那鸟跃过伞顶,扑着翅膀飞到林近安面前。林近安吓得一抖,还不等她瞧仔细,那鸟身上微光一闪,化作白绢挂在她的手臂上。
上面飘着龙飞凤舞的几行字。
林近安拎起一目十行,看到后边眼睛瞪得越大,逃婚?凤骄?
她脑子宕机几秒,没承住这轰炸般的信息,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迅疾开始行动起来。
也没人跟她说凤骄今日成婚啊!!这么突然吗???
她按照凤骄的吩咐,来到凤府外围,见凤府张灯结彩确是一片喜庆大红之景,这才意识到自己近几日都是偷摸进出凤府,根本没注意到其换了一番景致。
甚至连凤骄的夫婿是谁都不了解。
她扫视一圈,见附近没人,从素戒中取出木剑,照着白绢上凤骄绘制的图形,一笔一画地复刻在墙面上。
很快,林近安刻下了最后一笔,碎石簇簇掉落,跟随着剑尖在墙面游走,来到墙角。猝然间,剑身一横,林近安手臂一伸,急速回身横劈一扫,厉声道:“谁?!”
背后枯树上的一道黑影急遽翻身向上,温九脚下踩着树枝,拍着胸脯,夸张道:“真是好险,你怎么这么暴躁。”
林近安不应声,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她眯了眯眼,这人……有点眼熟。
温九顺势盘腿坐下,笑眯眯问道:“今日凤府大婚,你在这里干嘛呢?”
林近安想起来了,这是那日清晨她的第一个买主,他怎么在这里?
墙上的证据确凿,简直耽误林近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发挥,她脸不红心不跳道:“我看这墙面不错,我用来作画正好。”
没理她胡言般的谎话,温九的视线越过她,投向墙面,笑道:“你符箓画得够生疏的。”
闻言,林近安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心知这也是个修道之人,她在心底猜测这人的身份和目的,同时嘴上岔开话题道:“那你在这里又准备干什么?总不能是来找我买东西的吧?”
温九一下没反应过来,回想两秒才理解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就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我买那些垃圾来做什么。”
林近安:“……”
温九手肘撑在膝上饶有兴趣地直盯着墙前的身影,没想到啊,这么凑巧,首领叫他找的那个“东西”原就在凤城里,倒是给他省事儿了。
不过,温九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这“东西”看着怎么跟常人无异啊,那人的本事已经精进到这种地步了吗?
被人当面说炼化出来的东西是垃圾,林近安也不生气。
只是此时确信来者不善,她不悦地皱起眉,这人怎么跟打量什么罕见物种似的盯着她,眼里的兴味叫她莫名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