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到底哪来那么冲的戾气?
林近安思索片刻,决定将锅推到少宗主身上,一把计时发难的利刃追在身后,任谁都会觉得压抑以至于情绪失控吧。
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伞柄,思绪一如别在伞边的物什四散纷飞,一瞬在心里吐槽少宗主的心胸也太狭窄了,她不过被人逼着打诳语冤枉了他,也没见徐家的老匹夫气咻咻地冲进崇阳宗找他麻烦。
一瞬又想起涧离生罕见冷下的神色,林近安脊背一寒,觉得自己今后小命难保。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少宗主温文尔雅的表象骗了,人家怀有随意捏死她的实力,愿意给她好脸是客气,不代表她有蹬鼻子上脸的本事。
烦死了。
林近安觉得脑壳疼,人生怎么这么艰难,她都情愿活得像个老鼠般一辈子避着徐家了,哪知半路杀出了涧离生,叫她本就艰辛的人生更是雪上加霜。
察觉自己的情绪过于沮丧,林近安赶忙甩了甩脑袋,将脑海里的杂念丢了出去,决计想点近在眼前的事解决解决。
比如,从凤府搬出去,她总得找个地方住吧,她心里装着事,抬头随意朝四周乱瞅,要不暂时找个客栈住?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凤府了。
林近安当真找起客栈来,为了省钱,她一个劲地往偏僻的地方钻,人少的地儿住店想必能便宜些。
她举目寻找着,身边一直荡漾在风中的铃铛突兀地响起,别在货郎伞上的几串铃铛骤然泛起“叮铃铃”的声响,林近安脚步一顿,她手腕一抬,露出伞下一张白面。
身边恰巧路过一家客栈,林近安眺望匾额——来福客栈。
她拇指别住食指上的素戒一旋,货郎伞便消失不见。晨曦中,这家客栈似乎仍然遗留在黑暗中,不见几间光亮,林近安走上前,推开了木门。
大堂里光线昏暗,豆大的烛光点亮了前台的方寸之地,那儿有个裹着头巾的汉子,哪怕他整个人大半都隐藏在黑暗中,也不妨碍林近安瞧清他满是汗珠的惶恐的脸。
汉子冷不丁听见动静,似是被吓了一跳,惊惶下举起了自己的手,林近安恰时出声道:“还有房吗?我要住店。”
少女清脆的嗓音闷在面具后,好似一汪清泉冲开了浓稠的黑暗,汉子听出来人是个女子,悬起的心往下一松,声音发紧道:“有、有的。”
林近安走上前,待来人看清了她的样子,他还没喘匀的气又乱了,两眼发直地盯着走上前的人,浑身诡异地开始打摆子。
林近安忙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道:“兄台莫怪,小女身缠厄运,幼时不幸被灶台上的滚水烫了脸,以至于容颜尽毁,为了不吓到旁人,这才以面具示人。”
汉子听了,脸上惊惶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他垂下手臂,又伸出另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脸上的汗,干巴巴道:“这样啊。”
林近安注视着他垂下的手臂,继续问道:“不知店中可还有房住?”
汉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眼珠四处乱转,最后定在柜台那锭银子上,他眼里露出贪婪的渴望,又迟疑着睃了一眼询问的林近安,答非所问道:“我们店有间房位置不好,少见光亮,可少收姑娘些钱。”
林近安面具后的眉头一挑,这不正中她下怀么,她语气感激道:“当真?正好小女囊中羞涩,这便多谢大哥关照了。”
汉子摸了把后颈,闻言尴尬地摆手道:“哪里的话,这不是看你年轻轻轻,却遭此大祸,瞧你可怜罢了。”
林近安含笑道:“那便多谢大哥了。”
汉子取出钥匙,带她前去房间,他犹疑着,侧头偷偷瞥了林近安好几眼,林近安佯装不知,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一语不发。
两人在木门前站定,汉子将钥匙交给林近安道:“便是这里了,姑娘自行进去休息吧。”
说完,他像是避着什么东西般,急匆匆地离开了。
林近安在背后闷声不响地目送着他离开,并不急着进门,她耸了耸鼻子,捕捉到了一丝未散尽的血腥味。
……
近几日,凤府忙着推进大小姐成婚一事,府中忙上忙下还得防着不知什么时候爆发的凤大小姐。
全府一片井然,在凤城主的吩咐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大婚之日所需。
凤府中,凤城主已经连着几日睡不安稳了,他的眼皮沉沉地坠着,坐在堂中伸手倦怠地捏了捏眉心。
对着堂下前来汇报的下人问道:“近日城中如何?”
下人应道:“城中惨案又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压下了。”
凤城主拧眉嘱咐道:“记得安抚家属,等婚事一成,我定会给他们交代。”
“只是在婚事结束前,我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将消息封锁,封住所有知情人的嘴,别叫风言乱了城中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