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纤亭红唇微动,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大殿内顿时陷入沉默。片刻,她觉得被落了面子,又不好发怒,只能轻描淡写道:“本宫身边伺候的一个丫头罢了,嚼说起来出宫见闻,本宫想着虽是小事,到底该提醒一二,恰好你又是本宫好奇之人,所以叫来见见。既然绝无此事,本宫自然叫人好好训诫,以免伤了你的名声。”
话音落下,外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姑母!你看我摘的丁香花好不好?”
进殿来,她似乎才发现有人似的,放满了步子,收了笑,上前规矩见礼,笑问道:“姑母,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楚纤亭微笑道:“她是刑部侍郎孟嘉,她和你父亲同朝为官,你该给她见个礼才是。”
那女子果然向孟嘉娇俏一福身,脆生生笑道:“见过孟大人,孟大人万安。”
孟嘉侧身打量她一眼,笑道:“当不得姑娘之礼。”
楚纤亭向下头招了招手,显出些慈爱情态:“如儿,过来。”
楚华如提裙上阶,笑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丁香花枝凑到太后面前,笑盈盈道:“姑母你看,您园里的丁香花开得好极了,我特意折了开得最好的几枝,待会儿您供佛时,把它放在佛前,佛祖一定喜欢的。”
楚纤亭笑道:“就你这小丫头会讨佛祖开心!”
“那我可没那个本事,我只要会讨姑母开心就好了!”楚华如把手里的丁香花递给庞谦,“庞公公,就用我带来那个玉壶春瓶插上吧!”
“哎!”庞谦领了花,亲自下去找瓶子了。
楚华如这才又把目光转回到孟嘉身上,笑道:“楚大人,我见过你呢。”
孟嘉眼观鼻鼻观心,微笑道:“臣却并未见过楚小姐。”
“你知道我是谁?”楚华如惊讶道,“听说过?”
这还用猜吗?姑母姑母地叫着,必然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儿,烈国公楚枫桥的女儿,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而已。
孟嘉颔首道:“听闻烈国公的女儿个个才貌双全,只不知道小姐是哪一位。”
楚华如道:“我在家中排行第三,名华如,光华的华,如意的如。”
孟嘉礼貌接话:“原来是三小姐。”
楚华如走下阶来,背着手,弯着腰,仰脸瞧她,笑道:“大人这么快就把我忘了?真是让我好生伤心。”
你一说话,还听不出是谁就是猪了好吗?
孟嘉笑道:“嘉愚钝,委实不记得何时见过三小姐。”
“噙香楼上,我和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想请大人多赐教两句,大人却步履匆匆,未肯多言。”楚华如仍是笑意盈盈,惯然一副娇俏模样,“只可惜,今天是我没有和多谈的工夫了。”
孟嘉笑道:“若有缘分,不在一次两次。”
“说得好,正是本小姐的意思。”楚华如回头向太后道,“姑母,我一见孟大人就喜欢,您说,我请她到家里的院子里赏花雅集好不好?”
楚纤亭笑道:“好不好,还不是你说了算?”
楚华如上得阶去,坐在脚踏上,抬头看向楚华如,晃着她袖子:“我是怕我面子小,请不动孟大人嘛!姑母帮我!”
“好好好……”楚纤亭拍了拍侄女儿的手,笑道,“不闹你父亲了,就来宫里闹我!那就,孟嘉,我这侄女儿既然喜欢你,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肯不肯呢?”
这哪儿还给她留了什么余地?显然这就是太后召她入宫的主要目的,不肯就是藐视太后和烈国公了。
她倒想看看,这位楚小姐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有此一想,孟嘉并没让她们多费周折,痛快地点了点头。
孟嘉到家时,华纾还没回来。她便自己去后园练箭。她现在力道还不够,别说射中靶子,能把弓拉稳就不错了。
不过——
孟嘉看了看箭筒,抽出一支,搭弓勾弦,闭上一只眼睛,嗖!
没中。
她瞄的是二十步外一片巴掌大的草叶,箭落了就算了,还惊走了一只呱呱叫的小青蛙。
孟嘉气急败坏,又抽出一支箭来,还是没中。
没中!没中!又没中!
孟嘉越射越生气,再摸时,筒里只剩了一支了。她虽然生气,也知道这一支肯定也是不会中的。
她突然惊觉——我这是怎么了?
孟嘉郁郁,搁下了弓,坐到一边的台阶上调匀呼吸,闭目静思。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孟嘉突然惊醒,看看红日将沉,身上已裹了一件斗篷。
华纾亲了亲她的脸,低声道:“外头冷冷,仔细感了风。”
不知怎的,她突然委屈起来,抱着华纾的颈子道:“我射不中!我好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