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栅栏门顺势关上。
顾汀刚转身,方辙闲庭信步的走过来,小眼睛依旧龟速移动中。
“这是做什么?”方辙指指门。
“没什么,”顾汀盯着小眼睛,仿佛要把人盯穿了,“验证一个猜想。”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片刻。还没等到小眼睛走完这段路,远处隐隐浮现两个异形——苏塘和地中海。
苏塘发誓出生到现在没这么累过,还不光光是身体被掏空的那种累,那是万分心累。地中海一手捂肾,一手扒扶在他背上,大半个人的重量压在苏塘身上。
商紫兰优雅越过两人。
小眼睛终于龟到门边,也果不其然阖上的栅栏门阻挡了他前进的脚步。
只见他踌躇了几秒,安静的停下来狼狈站在门前。他脸上那层汗被风吹了个半干,脸色苍白的不正常,类乎泡发的尸体表面。
过了一会儿,另外三个赶到,皆稀奇又古怪的观察了一番一动不动的小眼睛。
苏塘摩挲着下巴,疑惑的感叹道:“这样都不醒,睡眠质量够好啊。”
真的,苏塘第二次对天发誓,他的嘴和乌鸦没半分关系。到底谁能解释他刚说完这句,前半秒小眼睛还在那站的好好的,后半秒就动了。
他全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找离他最近的大神寻求庇护。
结果手还没挨着他的衣服布料,就被人提着后衣领像提着小鸡仔一样措不及防甩给了地中海。
苏塘眼瞅着若无其事的方辙,敢怒不敢言。
这时,小眼睛又小幅度动了动,看起来简单的活动了下筋骨。
他就跟个明星一样,收获了重重目光,包括想凿他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小眼睛像个提线木偶僵硬的掉了个头,然后微微蹲下,手攥拳放在胸前,是个起跑姿势。
所有人心里都只有:要遭。
他跑马拉松吗??
几个人愣愣看着,反应不过来。
小眼睛酝酿了几秒,突然跑出一步。
然后……成功以脸朝底,四仰八叉的摔了个狗吃屎。
顾汀不咸不淡地收回脚,对着几个人各色的眼神,耸耸肩:“腿长,不怪我。”
众人:“……”
大概在这位佬看来他们脸上写着“呆逼”两个大字。
地上传来哀嚎声,众人纷纷往下看,小眼睛醒了。
“哎呦,我的腰啊。”小眼睛爬起来,痛的叫唤。
他全身都疼,也管不上自己在哪,为何被人围着。
“我的腿,疼疼疼,哎呦我的脖子,谁打我了?”
“别喊了,瞧你干的好事,”苏塘愤愤道:“我才该是喊疼的那个好吗?”
小眼睛的五官皱巴在一起,嘶哑着倒吸气,他想站起来,奈何腿实在使不上力气,东倒西歪,只好坐在地上修养修养。
“知道自己在哪吗?”顾汀蹲下与他平视。
小眼睛肉眼可见凝滞片刻,他眯着眼睛打量会儿四周,脸色刷地白了。
“我,我在我房间睡觉啊,这是哪啊?我怎么在这?你们,该不会……”
“嗯,别害怕,现在没事了。”顾汀不疾不徐,冷静如常问他:“你确定,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汀与他对视,黑曜石般澄澈的瞳孔仿佛隐伏着莫大坚定不移与望而生畏的力量。小眼睛点头的动作生生断了,他艰涩的吞咽下口水,用力地点点头。
顾汀思忖一会儿,起身。
在副本的世界里,苦命的契约者永远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处在同一阵营,有共同的目标,有相似的经历,更何况小眼睛是受害者,实在没有理由去责备他。
“兄弟,”苏塘伸出一只手给他,说:“起来吧。”
小眼睛吸了吸鼻子,回握住面前的手借力站起来:“谢谢。”
“唉,”地中海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记得赔我双鞋子。”
说完地中海向他全方位的展示了遍开胶导致鞋底分家的运动鞋。
小眼睛挠挠头:“?”
“金牌选手,”方辙轻声问:“在想什么。”
顾汀一手插兜,一手拎着衣服下摆散热,闻言冷冷扫过去一眼,没说话。
主要是他什么都没想,还有他那个狗屁称呼,让人丝毫没有回复的欲望。
方辙凝视他素净的侧脸然后慢慢、慢慢视线下移,聚焦在他一截露出来的腰腹上。
68.7。
“几位好哥哥,姐姐,”小眼睛抱拳,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忧愁的不行,“我诚恳建议明晚把我绑起来,我就想好好睡个觉招谁惹谁了,求求,求求啊。”
苏塘嘴里不不答的起劲,磨牙说:“你要是需要我换两瓶安眠药,实在不行就五花大绑塞厨房里,保证你不会再为非作歹哈哈。”
小眼睛讪笑两声,委曲求全说:“也行,也行。”
一晚没说几句话高冷艳丽的商紫兰整理两下头发,波澜不惊道:“说不定明晚会换人出问题。”
小眼睛:“……”
苏塘满眼不可置信:“……”
“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商紫兰说:“不排除有此类情况。”
苏塘心理承受能力不是盖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而易举的接受了,但还是气,仰天咆哮道:“破游戏没一点合理性,你奶奶的专坑老子的积分,生儿子不带把啊你!!!”
顾汀勾起唇角,无意重复他的词,喃喃道:“合理性……”
——合理性。
顾汀蹙眉,接着浑身一僵,很快耳边的喊叫喧嚣如沉入海底般逐渐模糊,朦胧。
一条不可名状的线从脑海中拔地而起,贯穿游走,蓦然串起一块块浮光绿影却仍清晰易辨的记忆碎片——粉尘乱飞的杂物间,形迹可疑的老仆,不知所踪的耳环,金碧辉煌的建筑物,人物背景,时间,故事情节……种种飞快浮现。
以线入面,由几千条细线编织的网铺天盖地,但总一条线是不同的色彩。
顾汀眸底的神采一闪而过,他看向打闹的几人:“我知道耳环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