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苏塘,小眼睛,地中海全都精神抖擞,殷切望着桌尾的顾汀。
他喝了一口杯里的水:“我脸上有字?”
其实水不太好喝,又凉又涩。顾汀随手把杯子往右一推,眼不见为净。
他们延续了前晚坐的位置,他刚推过去,就有人伸手。顾汀余光一扫,眼疾手快的盖住杯口:“不是给你的。”
“哦。”方辙小声应道,犹豫一下收手。
“大神!”苏塘大声嚷嚷:“不是你说知道耳环在哪了?”
“急什么?”顾汀看向商紫兰,目光移到她的耳垂上,那有个褐色的小洞,说:“姐,你带耳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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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惊叹声此起彼伏,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失去表情管理,语言系统。
顾汀和方辙就淡漠许多,他俩前天才看过,见怪不怪。
他们眼前这幅巨大的画没变,处处透着阴森诡秘。来的时候它被盖了一半,前天揭开之后那个老仆应该重新遮盖过,所以今天他们一来,方辙就立马又揭了一遍。
“耳闻不如眼见,见识了。”苏塘啧啧称奇,“我就说蓝胡子是变态,果不其然!”
商紫兰附和一句,看向顾汀:“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汀唔了声,食指自身侧缓慢抬起,指向画旁的小门:“敲开那扇门。”
众人循着望过去,才发现它。
苏塘像打了鸡血一样,当即袖子撸至手肘,快步走上前:“藏得够深的。”
邦邦——
苏塘敲了第一下。
……
无事发生。
邦邦——
苏塘敲了第二下。
……
众人等了会儿,无事发生。
邦邦邦——
……
邦邦邦邦邦邦邦——
……
五分钟后。
邦——邦——邦——
苏塘宛如霜打的茄子焉焉靠在墙上,身残志坚,有气无力的一下下敲门:“奶奶的,开门啊。”
仍无事发生。
商紫兰揉梳着发尾:“里面真的有人吗?”
顾汀:“不确定。”
商紫兰:“……”
她有点同情苏塘。
“有没有人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顾汀说,“不用敲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马上来。”
苏塘无缝诈尸。
顾汀向前走了几步,蓦地驻足。
原地等待的众人:“?”
一声轻笑,方辙迈步出去。
当场石化的众人:“???”
苏塘挂着一副惨遭雷劈的表情,目送两人前后出门。
艹,他要对对头二字改观,也要对大神改观了!
兜兜转转,两个人又回到昨晚的地方。
顾汀熟练的扬起下巴:“你来。”
方辙看了眼镶在墙里的斧头:“又我?”
“不然呢?”顾汀说:“善始善终,谁干的谁负责,你踩进去的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方辙一如既往缱绻地看他,完全没有被戳破的诧异,甚至能听出话音里的期待。
顾汀鲜少的停顿。
在他身上会回答和懒得答差距还是蛮明显的,想答时眉宇间会较平日里乖顺,嘴角向里微微抿起,外在表达这个问题他不会反感,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所以方辙安静地等他。
“你不太一样。”顾汀松开稍噙的下唇说。
方辙又问:“哪不一样?”
“哪那么多话,”顾汀催促他,“快去,我不想再在这住一晚了。”
方辙不置可否,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身高优越,那把斧子才到他大腿。方辙背对着顾汀,抬腿结结实实的将斧柄往外踹。
墙灰扑簌纷纷下落,方辙掸了掸裤腿,嫌弃的退开一点。
哦。
他可能有洁癖,也是不然哪个大老爷们会天天揣一块手帕在身上。想起手帕顾汀摸了下裤兜,还在。
找个时间……现在还……
“好了。”方辙避开脏了的部分,掂了两下手里的斧子,看向他。
算了,还是下次。
顾汀:“回去了。”
上楼的时候,方辙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追问:“你还没说我哪不一样。”
顾汀不答他就一遍接一遍地问。
“你说我不一样,是我的性格和别人不一样?”
“还是长相?”
“如果都不是的话,那是什么,能告诉我——”
声音戛然而止。
顾汀终于烦不胜烦,在三楼的楼梯口转身捞起他的胳膊,又把人粗鲁的抵在墙上。
“烦死了。”顾汀揪着他的衣领,冷冷道:“我只是觉得当下这个地方,除了我,只剩你会这么做,我没有不只有你。”
方辙垂眼确认斧刃朝外,抬眸认真注视那张近在咫尺俊秀的脸,细水长流地温柔道:“可是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你说只有我们会这么做,你相信吗?”
顾汀皱眉:“相信什么?”
方辙认真说完:“相信我们是同类,相信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顾汀下意识的咬住唇肉,半分钟后他卸下手上的力道,“你这句话前后有必然关联吗?”
顾汀松开他,看着被他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衣领,心想赶紧改改自己喜欢动手动脚的臭毛病。
他垂头看向地面,片刻含糊道:“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此时明明是晴日当空,这一隅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顾汀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冷的。连心脏都艰涩的跳动,舌尖泛苦。
出神中,一道声音自头顶落下:“试着相信我。”
顾汀猛地抬起头,方辙笑着,如初晴冰雪消融,乌黑的瞳色被光一照竟显出一缕淡淡的蓝,和静谧的湖水一样颜色。此刻湖面倒映着顾汀微微错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