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白节,闹了一日,芳沅才得闲。一得闲又钻回了营帐,启了衣箱,仔仔细细将那罗裙又看一遍,百鸟朝凤,针脚密如春雨。日里夜里绣了月余方成。今日欢乐,却老想着旧年的临安盛景,如烟消火散了。葛术虎也进了来。他换了新装,是一件鸦青色的波斯锦袍,倒衬得脸白,长眉斜阔,鼻犹微微的驼峰,肩宽背阔,瘦腰一束,剽悍、细盈盈;一进来便拉她的手,说道:“手这样冰,我帮你暖一暖。”即解了衣扣,将它揣在怀中。她“腾”得红了脸,也不撒开手,一任他牵去了床榻边。他又笑说:“你穿白色也好,素净如月。今已快是白月,我可为你补过一次生辰,将阿兰送你。”说这话时低了头,叫她注意到,那喉结仿佛比平日要明显一些。微微的凸。还在动。她像犯了傻,摸一摸它;摸完才知做了什么,又是“腾”得一下红了脸。他伸长了脖子,笑如无赖:“想摸便给你摸——”她傻了心肝似的说:“你这眼睛好黑,像斡难河的水。”
“那你喜不喜欢?”
“我不敢……我怕它有一天不再看我了。”
他往她颊上亲了响亮的一大口:“我眼里永远有四儿。你坐过来,好不好?”边说边又坐近了,终于与她一起倒在床上,“一闻便知你又洗过了澡了,这样香。上回给你烧水,你洗了头,丝发披两肩,水灵灵、娇嫩嫩。”
“你学得坏了……”
他又将往她领口摸,这一回解开了排扣,内里便是一痕嫣红的抹胸。艳光将泄。葛术虎正待她说些什么,可她什么也不说,只自静静看他,双乳如有起伏,于是他猛往她肩颈而去,吻又多又密,又潮又粗……亲得气喘吁吁……她仰面抬眼,那帐顶明晃晃一朵宝相花……转眼人已骑上去,待解腰带又一顿,生生忍下,因她眼角添了一道秋露似的泪。“四儿,我已赚得你太多的泪了!”他惊慌起来,一再悔悟道,“是我不好,我不好……”芳沅呜咽道:“你现还要我,倘是以后不要了呢?”葛术虎便与她嘴对嘴地亲了,嘻嘻笑道:“我的四儿,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将她衣襟掩好,衣扣也一一扣好,“等我们成了亲……这一会不急的。”
“你等一等——”
芳沅往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泪目犹含情。
他一呆,复笑起……
外头因庆典之故,设了敖包与彩旗,那旗子千八百条,红蓝艳艳,飘啊摇啊像雪中魂。
天上星月渐起,葛术虎将睡,忽见那被窝鼓鼓的,仿佛藏着个人。一段秀发流泻而出,分明是一女子。他暗笑一声,坐去逗道:“白日里还不够么?四儿——”将被头揭了,却是个生人,她也笑道:“大王子,奴婢名叫乌兰。”
“我并不识得你。”
“是大妃叫我来服侍的,要做您的别妻呢。”乌兰从这一床锦被中蛇似的钻出,也是光艳艳一个美人,乌发散瀑,“大妃说,大王子早已成人,血气方刚,帐子中却素素净净没半个女子,左右也没两个伺候的,儿马似的思春也是寻常事,便提拔了我来——”
葛术虎坐床边,阴恻恻道:“竟是阿娘的美意。”
一条玉臂攀过来。
他顺而将乌兰一揽……
半刻,便见一床被子卷成了筒,包着个美人被丢出了帐。
“——再不许进来!”
自追回芳沅,葛术虎便未有再去见过阿莲大妃。今夜平白被塞了个美女来,他心说这是不见不行了,便又起了来,叫奴婢们通传一声。
“大妃已睡下了。”
“那灯怎么还亮着呢?”
他也不顾拦阻,闯了进去,果见那纱帘之内、阿娘还在镜台前梳妆。梳妆巧,姿媚好,一匹美发如丝如瀑,只是,略见银白一两丝。两人一打照面,她先冰冷冷哼了一声,将梳篦放下,说道:“葛术虎啊葛术虎,我已不再认你,你却还来找我?”葛术虎补上一礼,笑道:“若当真不认,又何必送我这套波斯锦袍呢?儿子这便给阿娘请安。”
“真花言巧语!”
“儿子时时牵挂着您呢。”
“你听我说,乌兰是个温柔贤淑、灵巧能干之人,做你的别妻正合适。”她仿佛苦口婆心,“你年纪不小了,阔真又不在身边,怎能缺了女人呢?怎样,喜欢她吗?”
婢女因道:“乌兰……乌兰被扔出帐了!”
“什么?”阿莲站起来,且惊且怒,“整个弘吉剌部再挑不出比她美的美人了,你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