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院门的那一刻,卫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徐子烈的被褥上,心猛地一沉。
糟糕!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卫菱的大脑飞速运转,心虚之下,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她偷偷转头,视线跟徐子烈撞个正着。他哀怨的目光,就跟卫菱是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似的。
卫菱被看得愈发心虚,她勉强扯出个笑来,但嘴角就像是挂了秤砣般,直直地往下坠。
她慌忙地把手从李寡妇的胳膊上拿开,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晒衣绳下边。手指才碰到背面,她的身体变得更僵硬了。
这虽说不至于能拧出水来,但也是湿哒哒的。
“阿嫂……”
卫菱的耳根烧得通红,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今晚,能委屈你跟我盖一个杯子嘛……”
徐子烈蹲在井边擦洗,哗啦啦的声响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李寡妇趁机在屋里转悠,眼角眉梢都挂着促狭的笑意。
“行啊~!”
她故意拖长声调,目光在卫菱和徐子烈的临时床铺上来回扫视。
卫菱垂着头,看着地面。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子烈的脸上留着水珠走了进来。
“我洗好了。”
说完,他一头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蚕蛹,只留一颗头在被子外。
呦~
李寡妇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小伙子是含羞了?
她用手肘轻轻撞了卫菱一下。
卫菱眼珠骨碌碌地转了半圈,低着头就往外冲。
她在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李寡妇被这两个年轻人都得笑出了声。
“到底是年纪小,脸皮薄呐。”
她摇了摇头,眼角都挤出了细纹。
卫菱觉感觉自己像是被扔到砧板上的一条鱼。
她浑身紧绷,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她一翻身,被子就跟着窸窸窣窣地动。她怕吵到李寡妇,僵直得连胳膊腿都不知道怎么摆。
她在黑暗中过了许久。
明明累得骨头都发酸,但她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睡不着!
无论怎么躺,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睡吧。”
李寡妇翻过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突然这么一下,卫菱浑身一僵,困意被这一巴掌给拍散。
慢慢地,背上的手掌力道温柔,节奏舒缓。
一下,一下地,像是哄婴孩似的。
渐渐地,卫菱的眼皮开始发沉。
意识像浸了水的棉花,一点点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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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天,卫菱现在对自己“几斤几两”有了非常明确的认知。
她站在院子里,乖乖目送徐子烈和李寡妇扛着农具往田里走。
“我还是老老实实搞后勤吧。”
卫菱盯着他俩的背影,小声嘀咕。
掀开湿布,昨天的豆子从底部冒出了洗白的根须,幼嫩的小芽初显。
这是……成功啦?!
有一盆黄豆塞住了筐眼,水积在里面排不出去。豆子发黄发黏,得用清水重新洗一下。
辣椒和玉米发芽较慢,没豆芽那么快。
辣椒籽吸水膨胀,但没什么别的变化。玉米粒的外表呈现出淡黄色半透明状,凹陷处隐隐有了微微的凸起。
将所有的湿麻布都更换完毕后,卫菱拿上钱袋除了门。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她得抓紧去把食肆的物件置办齐整。
村里的田叔是修灶的一把好手,许多大户人家的灶台都是经他手修葺的。火膛的宽窄、烟道走向,他闭着眼都拿拿捏的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他的大儿子,田小匠更是十里八村出名的巧手木匠。
卫菱摆摊用的条凳、矮案都是他的手艺。
麻布缝制的钱袋沉甸甸地坠在腰间,里边的刀币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卫菱盘下的铺面原先是个成衣铺子。
后院厨房的炉灶窄小不说,还只能架一口锅烹饪,非得砸掉重新砌不可。
作为老主顾,她径直去了田家。
她到的时候,田小匠正在院里刨木头,飞扬的木屑在晨光里格外扎眼,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
田叔就躺在旁边,脸上扣着一个斗笠帽,翘着腿,睡得正香。
那椅子还是卫菱的创意。
当初她来定做条凳的时候,闲聊中随口一提要是有一把能贴合腰背弧度的躺椅,最好能半仰着晒太阳,又不会硌得骨头疼的椅子后,田小匠的眼睛就亮了。
他追着问卫菱细节,卫菱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边比划边说了。
她本以为,以田家的厚道,怎么也会送她一把。
结果……
椅子是打出来了,样式精巧,榫卯严丝合缝,比卫菱预想的还舒坦。
然而,这椅子稳稳当当地摆在了田家的院子里,还成了田叔的专属睡椅。
卫菱掏不起钱,倒也不恼。
只是每次来,一瞧见田叔四仰八叉地瘫在那把本椅子上,她就忍不住想踹一脚椅腿。
不过田小匠还算有点良心,至少没把这椅子往外卖。要是满大街都是这椅子,她怕是要气吐血。
“小卫女?”
田小匠更换工具一回身,正瞧见了站在椅子边的卫菱。
卫菱被喊得打了个激灵,她默默收回裙子下要去踹椅子的脚。
“田大哥,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