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吩咐末将备车来接小姐,”那汉子说话声如洪钟铿锵有力,“请小姐上车。”
易涟清看看陆端,接受了这一番好意,拜托他们将自己的马带上。陆端也想跟着上去,却被拦下来。
“王爷还说了,请世子爷自食其力。”
陆端“嘁”了一声:“我娘不让他共乘,易小姐又没不让我上去,拦我作甚。”
那汉子叹了口气:“您也是知道王爷的。”
陆端不忿上了自己的马,一群人继续前行。
兆王与王妃此次巡查所带的人不多,因此被安排在郊区的馆舍而不是另扎行营,几个人到时天黑下去,看不甚清人脸,因此众人一开始进院子时径直掠过门口的人。
还是陆端走到一半觉得不对劲,绕回来看,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背对着众人,借着烛火的光亮,蹲在门口哼哧哼哧地磨着什么东西。
“爹?”倒回来的陆端不确定地喊。
埋头苦干那人抬起头来,竟然真的是兆王,他在看见陆端时惊喜地说:“诶呀儿子。”
“王爷好。”易涟清虽然觉得此时打断并不是明智之举,可她看着父子俩的架势,怀疑现在不行礼,待会就没有能插嘴的时机了。
兆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易涟清,想在外人面前维持一□□面,站起来挺直了腰背,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易小姐不必多礼。”
他却忘了自己还袒胸露背,此举说不出的滑稽。身后有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好在兆王在这群人面前丢脸丢惯了,正色问道:“前些日子我听说钟阁老下了大狱,现在情况如何了。”
从事发伊始易涟清就没有试图联络过兆王,毕竟一个是文官之首,一个是武将之首,为了这么一个敏感的罪名求情,光诚帝再仁慈也该起疑心了。兆王去求情不仅不能帮钟阁老,恐怕还会起反作用。
易涟清感激他惦记着钟阁老:“陛下已经派人彻查此事,相信不久便要还祖父一个清白。”
“那边好,”兆王说,“钟阁老是我朝肱骨之臣,可不能有闪失。”
“爹,”陆端打断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客套,问出了易涟清不好意思问的问题,“你在这干嘛呢。”
兆王原本滔滔不绝的话音一下子顿住,若无其事地说:“哦,这个,就是我给你娘削个木头簪子,没啥,心血来潮,你们快进去吧。”
“你又怎么惹我娘了?”陆端问他。
“你这是什么话!”兆王气恼,“怎么就认定了我是给你娘赔罪的。”
陆端不理他,拉着易涟清往馆舍中走,丢下一个鄙夷的眼神:“你这讨好的手段也太低级了。”
进了楼中,一个侍女跑下来,迎接两人上楼见王妃。王妃正看着战报,一边比比划划地和身边人说着什么。
她看着并不像个贵妇,至少不像京城中的贵妇,要把权势和精致武装到每一根发丝中去。她一身素衣,头上只简单挽了个妇人发髻,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见到两人进来,她挥挥手让身边人下去,收起桌上的地图:“快进来,坐。”
易涟清膝盖还没来得及弯下去就被旁边的侍女眼疾手快地扶起来,王妃笑道:“这就是易小姐吧,不必多礼了。”
易涟清只好跟着坐下:“久仰王妃大名。”
“我也早就听说了你,易小姐,”王妃说,“这小子的功课都是你帮忙改的吧,你是他的再造父母,不用客气。”
易涟清一边震惊王妃是这样的性格,一边瞪眼看向陆端:怎么这种事连远在边关的王妃都知道了。
陆端回她一个无辜的眼神,不敢说其实是他在信里写道易涟清时总是忍不住说许多两人之间的小事,他也没有料到王妃竟然记了这么久。
三人陷入一段诡异的沉默。
易涟清倒是知道怎么把氛围营造得看似其乐融融,可她总觉得那是矫饰,太虚伪了,更何况王妃会不会顺着她的话说也不能确定,于是她连忙扔了个求助的眼神给陆端。
陆端犹豫片刻,决定把亲爹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