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昏暗的画室里亮得刺眼。胡谣盯着那条短信,数字像是被雨水晕开的墨迹,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印记——257分。比三模进步了10分,却依然隔着4分的距离,够不到杨珩的261。
她下意识地向上滑动屏幕。董晨阳的名字高悬榜首,283分的数字像柄出鞘的利剑,在排名表顶端闪着冷光。那抹玫红色发尾似乎又晃在眼前,耳钉折射出的光刺得她眼眶发烫。
“别看了。”
杨珩的声音的气息贴近耳畔,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眼睛。黑暗里,胡谣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羽绒服传来,心跳声像炭笔在纸上摩擦的节奏。
“下次会更好。”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颧骨,那里不知何时有了湿意。手机屏幕自动熄灭的瞬间,胡谣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杨珩的速写本摊开在画架上,最新一页是她昨天咬着笔杆改画的侧影,旁边标注着“联考冲刺计划”的字样。
“还差26天。”杨珩的笔尖在纸面点了点,留下个深深的墨点。胡谣突然发现,他腕间的手表不知何时调成了倒计时模式,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走向终点。
画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又亮起。胡谣低头,看见自己掌心不知何时被塞了颗薄荷糖——包装纸上用铅笔画了个歪歪扭烂的笑脸。她剥开糖纸时,杨珩已经回到画架前,炭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渐渐盖过了窗外呼啸的风声。
董晨阳的回归像一管钴蓝颜料挤进调色盘,瞬间打破了原有的色彩平衡。最令人讶异的是陶文的转变——这个曾经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复读生,如今每天清晨六点半就出现在画室门口,董晨阳玫红色与陶文银灰色的发丝在晨光中交缠。
“早啊。”
胡谣推开画室门的瞬间,冬日的阳光正斜斜穿过百叶窗。陶文坐在靠窗的位置,削铅笔的碎屑落满用素描纸折的小盒子,修长的手指握着美工刀的姿势像在雕刻艺术品。他的画板上贴着张泛黄的卢浮宫明信片。
“这里的过渡可以再柔和些。”
董晨阳站在陶文身后,右手虚悬在画纸上方,指尖沾着未干的玫瑰灰颜料。见胡谣进来,他左手随意地将碎发别到耳后,三个银质耳钉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光弧。陶文微微后仰,后脑勺几乎贴上董晨阳的胸口,这个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
“像这样。”董晨阳突然握住陶文执笔的手,带着他在纸面晕开一道渐变。两人的手腕上戴着同款木纹石手链,随着运笔的动作轻轻碰撞。胡谣注意到陶文耳尖泛起的薄红,和董晨阳锁骨处未消的齿痕一样鲜艳。
画室角落的收音机突然播放起《四季·冬》,提琴声里,杨珩推门而入。他目光扫过交叠的两人身影,面无表情地走到胡谣身边,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姜茶。”杯身上贴着的便利贴画着个小太阳,和陶文画板上的巴黎邮戳形成奇妙呼应。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董晨阳笑着松开陶文的手,玫红发梢扫过对方泛红的耳廓。陶文低头继续作画时,笔尖却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在纸面洇开一小片蓝。这个清晨,画室里弥漫着比颜料味更微妙的气息,像幅正在重新构图的静物画,所有元素都在寻找新的平衡。
清晨六点半的画室总弥漫着未散的雾气。董晨阳站在晨光里,玫红色发尾随着讲解的节奏轻轻晃动,北京带来的新技法手册在四人之间传阅,纸页上还沾着咖啡渍。“央美教授说阅卷只有三秒,”他的炭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所以第一印象的构图冲击力……”
午休时分,杨珩的高分卷分析会准时开始。他修长的手指在历年考卷上移动,像在演奏某种无声的乐章。“去年省状元的色彩卷,“他指向画面中央的苹果,“关键在反光处的这抹群青。”胡谣注意到他说这话时,余光瞥向董晨阳的方向,而后者正往陶文笔记本上补着注解。
傍晚的速写□□总是最热闹的。胡谣把四人的作品并排贴在墙上,陶文突然指着某张动态速写轻笑:“晨阳你这裤褶画得…”话没说完就被杨珩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