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管家以为自己要被拖出去斩了的时候,只听遂进转而问道:“巧绣娘,你可能修复这屏风?”
舒巧巧有些愕然,这话不单巧妙地将罗瑗他们原本计划的功赏转移到了舒巧巧身上,为舒巧巧提供了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更是给管家递出了解决的阶梯,以免管家对舒巧巧怀恨在心。简直是两全其美的方案,且条条利于舒巧巧。
“能倒是能,只是……”
“巧绣娘有什么需要的老奴立刻去办!只要能修复这屏风!”管家看向舒巧巧的眼神只差把“求求你救救我”六个字刻在上面了。
“只是我手上并无一致的蚕丝线。”
“小的立刻去办!”
舒巧巧看着遂进看向她的目光,忽觉有些慈祥之意。她大着胆子说道:“并且等得过久,我有些饿了?”
“小的立刻让厨房准备餐食!”
“咳……修复屏风也是另外的价格。”
“小的马上清算!小绣娘需要多少银钱?”
“订做屏风价格的三成吧,屏风经管家拉扯已然有些皱缩,修复难度比较大。”
管家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这种由自己造成错失的情况下,管家只能从自己的工钱里贴。订制屏风需要多少银钱他自然是清楚的,而这三成的价格可谓一点不低。
“怎的?很为难?”遂进冷不防瞥了一眼官家。
“不不不!可以可以!小的这就去办!”
管家像是生怕舒巧巧再提出什么要求,立刻脚底着火似的冲出了厅堂。
矛盾解决,热闹便也散场。
罗瑗尴尬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便想当作无事发生隐退人群之中,岂料忽然被遂进从身后叫住。
“遂公子,可是有要事需要我去办?”罗瑗虽话语和舒巧巧先前说得差不多,面上带着的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
“若是刺绣方面学识薄弱之人想超脱众人,应当先沉心学习,你说是吗,罗千金?”
罗瑗尽施粉黛的脸涨得通红,只好讷讷地点头称是:“民女这就下去学习!”
话毕哪里还管什么荣誉什么青睐,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原地消失般离开了厅堂。
舒巧巧抬眸看向遂进,恭恭敬敬地朝面前人施了一礼:“多谢遂公子替民女解围,民女又多欠公子一次恩情未报。”
“路见不平,举手之劳。只是巧绣娘,”遂进笑着看向舒巧巧,“不曾上学?巧绣娘这可比上过学的还能言善辩。”
舒巧巧知道遂进说的“上过学的”是指罗瑗。名门千金自幼便开始上学堂识字及四书五经等经典名著,自是腹有诗书。原身亦如是。
她只是有些惊讶于遂进居然这么早就在听了。她微微一笑:“只碰巧是民女所熟识的领域罢。”
遂进看向舒巧巧的眼神多了一丝怪异,只是并未言说什么。
舒巧巧轻咳一声:“三成银钱到手民女请公子吃饭吧?”
“乐意之至。”
舒巧巧吃饱喝足后,将屏风拆卸下来小心翼翼地固定在绣绷上,她颇有些头疼地看着那大裂口。
鹤颈部分断开的丝线需全部拆了重新绣上,摸索出孙婆婆的针法再续上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多余的裂口用什么掩盖好呢?
色彩上要避免明黄、朱红等色,但若是再加一只仙鹤又有些破坏绣作的比例,交颈也不太得当。
想来终究还是植物系最为稳妥。兰花显君子之德,菊花显晚节高风。
孙婆婆已经在底下设计绣上了兰花,既然没有在设计之初就加入菊花,那便将菊花也排除掉,作仙鹤口衔兰花腾飞,应当是最佳选择。
孙婆婆在鹤颈上用了活毛套的针法,此针法规律可循,较好续上。而兰花则沿用孙婆婆的绣法,根据兰花纹理走向用盘针与套针表达。
距离盛宴只有一个夜晚,舒巧巧只能不眠不休,挑灯夜战。所幸经过这五六天的修养,舒巧巧的指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荧荧烛火之下,映在墙上的影子一夜未能停歇,一根绣花针,一段蚕丝线,一个晚上,创造出一个奇迹。
五更天打过,天空翻起鱼肚白,舒巧巧终于收下最后一针。
乔迁吉日,丝竹之音萦绕罗府上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罗大人的盛宴有惊无险地完美举行,舒巧巧也拿到了绣庄该有的报酬,只是自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遂进,仿佛是为了替自己解围才突然出现的仙子一般,任务完成便消失不见。舒巧巧等待无果,只能在十日后和杨大哥一同返回果云镇。
一进孙绣庄,孙婆婆便招手让她进里间,指了指角落处几乎堆成山的材料道:“有客官定制三百个刺绣香囊,于月末送到。这等简单的刺绣交予你,我完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