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绣娘!冷静一点!”遂进用力握住她的肩膀。
舒巧巧作了几次深呼吸,然而那一向尖嚣冰冷的空气却没办法有效进入到肺部。她紧抓着遂进的衣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喊着:“药粉有毒……救救我!”而后意识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昏暗烛光之下晃动的轿顶映入眼帘。她眨了又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镶金边的装饰后,思考能力瞬间恢复,想通了这是在谁的轿子里。
她猛然发力想起身,却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死死按住她的肩膀。
遂进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别乱动,毒素没有清除完全。”
舒巧巧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遂进那件厚重的大氅,大氅之外的双手都扎上了数根银针。
寒风将窗柩帘子掀起,显露出轿外的昏暗天色,一闪而过的风景并不是去往果云镇的回程。
“这是去哪儿?”
“回府上。”
“谁的府上?”
“我的。”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遂公子,民女为此前在言语上对公子造成的冒犯道歉。”舒巧巧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为自己之前的过错买单,毕竟对方身份高贵,要弄死自己怕是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小命要紧。
“无须抱歉,巧绣娘并无过错。”
虽说被口头上原谅了,但舒巧巧心下却并没有轻松多少。她有些不太明白:“遂公子为何认为民女是舒家千金,仍然选择救下?”
“驿站一事?”
舒巧巧点头,又摇了摇头:“驿站、罗府,以及这次。民女确为舒家千金,但我爹爹所犯之事论罪当诛,而舒府其余人等被判流放是情理之中,为何遂公子还会选择将民女救下?诚然,民女被救下已是感激不尽。此后所发生之事便当属民女之事,遂公子本不再需要出手,可为何还三番五次助民女解围?”
舒巧巧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就怕姓遂的是不是别有企图。
遂进轻笑一声,解释道:“我与舒丞相曾在朝堂之事中存有相同的观点,因此而结交为友。舒丞相在被降罪前夕,曾拜托我尽力将你救下。恰逢我有要事需与兰絮的兄长商量,行经千金流放所在的驿站,便兑现我早前对舒丞相的承诺罢了。”
遂进句句字字都提舒丞相,而非以一罪犯称之,想必两人确实交情颇深。
“那……兰姑娘如何?可有受伤?”
舒巧巧虽嘴上关心着,但她也只是想知道遂进会如何处理此次事件。如果遂进选择庇护兰絮,那自己再在遂进身边待着,也只会徒增日后被针对的危险性。
遂进眸中闪过一丝愧疚:“只轻微烫伤,不及你严重。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兰絮因小儿心性般的嫉妒猜忌,竟将斑蝥粉及生姜粉混合放置药瓶之中。斑蝥粉大毒,接触皮肤之上即会如同烫伤一般。所幸药粉中只掺有少量,恒渡亦略懂一二如何处理。若是药粉中斑蝥粉超半钱,巧绣娘此刻怕是中毒已深,无法施治了。”
舒巧巧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恒渡是那侍卫。她侧头看向手掌上的伤口,被洒到粉末的血肉之处已然冒出了几个大水泡,跟烫伤无异。但不知是自己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还是紧急施下的银针有止痛效果,舒巧巧此刻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
舒巧巧仍然疑惑不解:“那应当是兰絮之错,为何公子要将过错揽于自己身上?”
“斑蝥粉是我带予兰絮兄长的,本该只两人知道,我却听信了兰絮兄长的话,并无避忌兰姑娘讲述此药粉之事,这才让她知晓此药粉的毒害。”
舒巧巧突然有些后怕,若是兰絮铁了心想要置她于死地,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合在茶水里,她怕是死得毫无知觉。
“所幸学堂之中只余剩少许,这才不至于酿成大祸。虽巧绣娘的伤口已经经过简单的清洗处理,但仍然会有些许渗透进血肉之中。果云镇的郎中医术始终有所欠缺,还是请绣娘至我府上疗伤较好,否则千金躯体有何损失,就怕舒丞相要怪罪于我了。”
“遂公子言重了,我现下不过一介草民,何至于用到‘请’字?民女因此而劳烦到公子才该抱有歉意。”
遂进听到这话后嘴角微弯:“怎的巧绣娘现在如此惧怕我?在学堂之时不是还大放厥词让我滚吗?”
“……”舒巧巧倒也没想到遂进这么记仇,她只能转而问道,“遂公子,民女有一事相求。”
遂进挑了下眉示意她讲。
“听兰絮提起,春分之后会举行一年一度的刺绣大赛,此事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