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活了不知多少个千秋的良缘上仙也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她站在亭玉楼门口,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还有那位被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们簇拥着,缓缓从台阶上拾级而下的白衣女子。
只见妘不见端着温婉皎洁的笑颜,边走边与身旁的女子们有说有笑。
“你今日怎么没去应试科举?我听闻无圣已经给若溟安顿好了凡间户籍,仕途之运都动用神权做了少许安排……”待妘不见走到了祝渝面前,那几个拥在她身旁的女子们才退开一旁,留给她们谈话的空间。
“你当真就打算留在这儿了?”祝渝不答,反问起她来。
“过些时日,亭玉楼里会筛一批舞姬入宫,为一些重要的宴席献舞,若我以舞姬的身份留在宫里,至少能有一席容身之地,还能够关注到宫里的事情,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对若溟他们施以援手。”妘不见那浅浅的笑容逐渐消去,将话语声放低了许多,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楚,“毕竟曦月的朋党之争暗潮汹涌,我们又神权受限。总不能真的让他们孤身涉嫌,未知全貌,谨慎为上。”
祝渝闻言微微一愣。
“可是既然要相助他们,以舞姬的身份,何以插足前朝事务?”祝渝有些不解。
“未必一定需要插足,这层身份只够在宫中清晰一方视野,做些悄无声息的小事,但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毕竟也总得让他们历练历练。”妘不见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轻轻抬手抚上祝渝的双袖,“我等你一个月,时日一过,便宫中相见。”
还毫无头绪的祝渝被一语点醒,她也该赶紧计划着混入宫里了。
音落,妘不见转身走回了亭玉楼,步上一半台阶时,她悄然侧脸将余光落在了祝渝身上,那双含笑浅浅的眉眼中,好似晕开一圈名为留恋的涟漪,波澜悄无声息地漾开了祝渝的心绪。
——“妘烟姐姐,那位小姐是你何人啊?”打头的姑娘亲昵地叫着妘不见临时编的假名。
——“瞧着样貌也同你一般姣好,穿着也金贵,难不成是哪家千金小姐?”
——“她可有婚配呀?”
……
那些漂亮的女子们又蜂拥而上,随着妘不见一道回了亭玉楼里。
“妘烟。”一道洪亮有力的女声穿过密密匝匝的吵闹声从楼上传来。
一时间,以妘不见为首的女子们闻声纷纷做鸟兽散,各自散开,练曲儿的练曲儿,练舞的练舞。
喊她假名的女人是亭玉楼的主事嬷嬷,正举着烟斗姿态懒散地靠在二楼的木栏杆边上,居高临下睨着妘不见。
女人姓戎,全名戎湘。她身材臃肿,肤色土黄,鼻头上的黑痣尤其显眼,一副惹人生厌的凶恶模样。但身上铺锦列绣,妆容浮夸,油头粉面,夸张的金钗步摇铃铃作响,可惜仍然没能挽救她的形象,反倒呈出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关于她这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其丑闻也层在楼里传得沸沸扬扬。
绯闻有鼻子有眼——传言她丈夫生前十分贪财,起先是看中她家中钱财和朝中背景,又受了攀权附势的亲人唆使,昏了头脑,打着真爱的幌子上门提亲,戎湘相貌丑陋,从来都未曾有人这般追求,年轻的她心思单纯,对此十分受用,不顾家中长者反对,倔着性子一纸婚约一拍桌就下来了。
谁知成亲之后,这女人不仅长相丑陋,性子也招人厌恶,家里人管不住她,竟也任由着她胡闹,邻里的人们常有听见他们家里大吵大闹,每每赶到他们家门口,就见着她凶神恶煞的模样,看得大伙鸡皮疙瘩耸起,纷纷做鸟兽散。
几年后,她那丈夫就没了,大夫说是积怨成疾,八成是被她给气死的,街坊邻居们在茶余饭后提起她,都是满口批判,嗤之以鼻,偏偏她仗着家中势力仍旧活得趾高气昂,叫人厌得咬牙切齿。
毕竟是当朝圣上身边宦官的外戚,普通的平民百姓哪里敢来跟她叫板,大多是敢怒不敢言地背地里把舌根嚼烂了去。
如今她管这亭玉楼里的女子们,什么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的事都时有发生,女子们大多都惧怕她,平日里对她是避之不及。
在这亭玉楼,是非黑白全由她说了算,若是谁得罪了她,也就意味着甭想在亭玉楼混下去了。
蛮横专权四个字已经毫不避讳地摆上了明面。
“不知戎主管唤我是有何事?”妘不见抬头看向她,语气谦恭面不改色,笑得温温和和,从容不迫的模样与旁人对比显著。
戎湘摆着惯有的架子,连个正眼都不给,冲妘不见勾了勾丰润的手指,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示意她上楼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