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在细雨里泛着釉光,小棠的帆布鞋突然打滑。夏初揽住她腰肢的瞬间,油纸伞骨在头顶迸裂,雨珠顺着伞面裂纹流成发光的蛛网。“去茶馆躲雨吧。”小棠的指尖划过她手腕内侧,那里有熬夜切割模型留下的浅疤。
老茶馆的雕花窗棂把暮色切成菱形光斑。小棠用吸管在酸梅汤里吹泡泡:“你觉得咖啡馆该叫什么?”玻璃杯外壁的水珠滑落,在木桌上画出交缠的轨迹。“溯光。”夏初蘸着水渍写下的字迹被小棠的指尖晕开,“逆流时光的意思。”
回民宿的摆渡船上,小棠突然解开夏初的麻花辫。木桨搅碎的月光在她发间流淌,船夫哼的小调被晚风揉成呢喃。“闭眼。”小棠的唇贴上她耳垂时,乌镇的红灯笼次第亮起,像无数颗被惊动的朱砂痣。这个带着梅子味的吻里,夏初尝到了铜锈般的血味——是白天被美工刀划破的舌尖在重新渗血。
朽木的叹息惊醒了月光。小棠展开设计图时,三只银蠹正从「星空顶棚」的剖面图里逃逸,纸面绽开蛛网状的蚀痕。"这些食梦虫,"她轻笑,指尖抚过虫蛀的裂罅,"把我们的星轨吃了。"夏初抖开泛黄的帐纱,蠹洞筛下的光斑在她锁骨游移,像一群迷途的萤火虫。
木梁突然簌簌震颤,蛀屑纷扬如碎雪。小棠仰头承接这陈年的雪,碎屑落在唇间化作星砂。帐纱裹住两人时,夏初尝到了木屑的涩与她舌尖的梅子酸。蠹虫在图纸上啃噬的沙沙声,混着老宅的夜喘,将她们的呼吸焊成铜绿斑驳的合页。
一粒蛀尘迷了眼,小棠的睫毛在夏初颊上刷出泪痕般的湿意。梁上又落下截蛀空的榫头,惊起帐外蛰伏的飞蠹,翅翼振动的频率恰似那年暴雨夜的心跳。月光从蛀洞漏进来,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刺出银河状的孔洞,如同被时光蛀穿的诺言。
那晚的民宿阁楼藏着所有青春的秘密。小棠的银耳钉在夏初锁骨烙下星座图,老木床的吱呀声惊醒了天井里的锦鲤。凌晨三点的月光里,她们用体温烘干被雨淋湿的设计图,小棠忽然咬住她肩头:“毕业那天,我们要在真正的星空咖啡馆接吻。”
夏初数着她脊背上的星形胎记入睡时,窗外的乌篷船正载着晨雾驶向未知水域。绣着并蒂莲的枕巾下,压着两张被揉皱的返程车票——日期栏的墨迹被汗水晕染,像两颗依偎的咖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