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斯韦恩攥着拳头挥着胳膊愤怒大吼,“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抬走!抬走!!”
斯韦恩吼到最后一个音节嗓子竟然有些沙哑,比安卡连忙给他甄了杯热酒递到丈夫跟前,抚着斯韦恩剧烈起伏的胸膛尝试安抚:“你先消消火,别为了个外地女人跟自家兄弟置气。”
“你懂个屁!”斯韦恩斥骂时唾沫都喷到比安卡脸上,后者立刻皱着脸委屈起来。西格德轻声叹口气俯下身,把刚刚勉强起身又危险地晃了晃身子的雷尔德扶稳,雷尔德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趴到西格德肩头,他衣襟上的鲱鱼酱酸腐混着蜂蜜酒的甜腻冲击西格德的鼻孔,连他也忍不住皱起了鼻子。等他仔细一看雷尔德那狼狈的模样——凌乱不堪的头发上挂着撕烂的干菜叶子,脸上沾着蛋沫酱汁和面包屑,本来华贵丰茂的皮草坎肩上有条黏稠的不明物从头发梢挂到肩膀上。衣襟上更是被各种打翻的汤水泼得斑斑驳驳,配合他脸上渗出血珠的划痕和磕出来的青紫——就更加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雷尔德接下来的表现可以说和感激之情毫无干系——他双手猛地揪住西格德胸前衣襟,呲牙咧嘴怒目圆瞪吼道:“西格德!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子!她必须为今晚付出代价!我说的!她必须——”
“她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西格德以不容置否的力道掰开雷尔德揪他衣领的手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说的,谁也别想伤害我妹妹。”
卫兵及时赶到将状若疯狂的雷尔德左右架起朝后拖去。雷尔德拼命扭动蹬腿挣扎嘴里大吼着:“斯韦恩!你简直是氏族之耻!你居然被个黄毛丫头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你还算个男人吗!!啊!!”
西格德转头叫了几个奴隶上前来收拾残局,接着一把揽过气得胡子倒竖的斯韦恩拔高嗓门:“怎么都停下了?各位不会是被吓到了吧?这不是咱们宴席上该有的传统助兴节目吗?”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哄笑起来,西格德又用洪亮的嗓音宣布:“诗人呢!歌手呢!都给我动起来!谁能在倒地的桌子上跳舞,我就给谁两个银币!”
第一个挤出人群爬上翻倒桌子的不是别人而是吉恩,他摇摇晃晃手脚并用地爬上桌沿,打着酒嗝向西格德口齿不清地喊:“西格——德!把你妹妹叫、叫出来!她竟敢戏弄我叔叔!我得……我得好好教训她!有本事跟我比酒量啊!比一整桶!”
说完吉恩一头从桌沿上栽倒下来又摔进还未收拾干净的背盘残渣里,怀中的牛角杯泼洒出暗红葡萄酒咕噜噜滚向火堆,刚撑起上半身的吉恩哇地吐了一地,人群中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大笑和起哄,现场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喧闹光景。
兰蒂芙看母亲情绪似乎平复了些,于是抓住机会向她低声发问:“艾沃尔的住处安排在哪?”
刚刚还满脸哀怨的比安卡顿时怒目圆瞪:“你只关心这种事吗?我不知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是我安排的!”
果然,自抢座纠纷后兰蒂芙对艾沃尔处境的隐隐担忧并非多想。
如果对方不是她亲妈兰蒂芙高低忍不住得狠狠骂一顿,身为王后却对重要贵宾的接待事宜一问三不知,就算还有总管也说不过去,至少兰蒂芙过去替母亲操办事务时从未如此敷衍。
那又怎样呢?兰蒂芙心底里也有个酸溜溜的声音小声说,从小到大你得到过几句夸?
还是得我自己来。兰蒂芙心里叹了口气扭头就走,刚抬腿就被比安卡用力摁住,薄荷油混着蜜酒的甜腻气息随着比安卡的脸一同逼近,后者凑近她急问:“你又要上哪儿去?宴会还没结束,西格德没走你也不准走!”
“只有西格德是我们的贵客吗?”兰蒂芙忍不住反唇相讥,“你毫不在乎除了他以外的客人?”
“不,我当然……我是说,”比安卡立刻挤出笑脸放缓了口气说,“你不想和西格德呆在一起吗?你瞧他,三言两语就稳定了局面,就像一座炽热的篝火!豪迈又爽快!哦你看到他怎么保护自己的妹妹了吗?爱护妹妹的男人对老婆也不会差,难怪西格德身边总是围绕着勇者猛士,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愿意跟随这样的领袖。”
“保护妹妹?”兰蒂芙立刻皱起眉反问,“最后还不是艾沃尔自己出手解决的雷尔德?”
“那是艾沃尔自作主张,那怎么能叫解决问题?如果不是艾沃尔任意妄为好好的宴会也不会被她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比安卡咬牙切齿地说完琥珀耳坠还在当啷摇晃,兰蒂芙嘴角抽了抽,忍了又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凑近比安卡低声道:“你最好别让父亲发现你对你的准女婿如此痴迷。”
说完兰蒂芙甩头就走不给比安卡任何阻拦她的机会,即便是听到母亲在背后愤怒地喊她的名字兰蒂芙也只会越走越快,直到她找到长屋总管休伯格。
不出她所料休伯格也已经喝得满面红光坐都坐不稳,胡子上沾了不少花白的食物碎屑,他腰上的一大串钥匙随着他浮夸的动作摇晃碰撞,订婚前那本来是挂在兰蒂芙腰上的。
“休伯格!”兰蒂芙用力扭过休伯格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问道,“你把艾沃尔的住处安排在哪儿?”
“艾沃尔?”休伯格醉眼朦胧地反问,“什么艾——哦,你说那个自称被狼干过的母///狗?哈哈,她非要住个单门独栋,我就把她送去大橡树下的尸鬼之家去住了!”说到艾沃尔的去除休伯格故意拔高了嗓门,“希望那头母///狗满意她的新狗窝!哈哈!”
哄堂声中兰蒂芙扬手给了休伯格一个大嘴巴子将他打翻在地,笑声就这么突兀停止,等休伯格从地上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兰蒂芙早已走远。她揣着一肚子无名火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快步走过床尾取下自己的佩剑麻利地挂在腰带上,又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斗篷披在身上系紧,接着她看了眼坐在地毯上靠着墙睡得流口水的侍女伊薇特,还是拿起靠在墙边的盾牌背在背上离开了温暖馨香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