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平伯府二公子颇得陛下重用,若是他,倒也说得过去。可若不是,那今日所见之人所提的要求,岂不是代表着来日,家里人的生或死。
“小姐,你怎么了。”
一抬眼瞧见柳絮紧张的神色,想必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勉力笑着摆手,我言道,“无事,到家了吗。”
夜深人静之时,我坐在梳妆台前,仍在细想他当时所说之语。原想晚饭时对父亲旁敲侧击,但母亲和姊妹们都在,且今日四妹妹赚了许多,三妹妹又得了新的话本,正是开心的时刻,便不提这些事儿。
但明日已近在咫尺,若是不应允,只怕后患无穷。
午时时分,我将下人全数遣散,自个儿带着柳絮将角门半开,等着来人。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急匆匆地跑来,待他到了近前我才瞧清面目,还是那位车夫。他见着我也不施礼,只径直而来将一折纸交到我的手中,言,“我家主上吩咐我,若是姑娘愿意做,那么明日午时我会来收东西。”
说完他便欲走,我让柳絮拦住他,问,“你回去问问你家主人,明日午时,可否在鼎盛茶楼再见一面,既是交易我总该知道些许内情,这样不明不白的又涉及家人安危,我总是不放心。”
见他十分犹豫我再道,“你家主人身份尊贵,却辗转求助于我一个小女子,这说明这件事对他而言亦非常重要。你告诉他,倘或他愿意见我便将东西亲自交给他,倘或他不愿意,那么这东西就算烂在我肚子里,也不会让它重见天日。”
那车夫愣了愣,似是从未想过这小女子态度如此坚决蛮横,言,“好,我会向上禀告。”落了话儿便匆匆离去了。
而我则小心翼翼地将角门关好,快着步子回到屋内将那折纸打开,只见里头写着‘将安闵怀手书的名册呈上。’
名册?!
父亲闲暇时是喜欢临摹,但都是当家名迹或是古时妙笔能手留下的古迹,书画字帖之类,并未见过什么名册。细细想着,忽而有个画面窜入我的脑海,那是前年未及笄,我十二岁的时候,将自己亲手做的荷花糕送到父亲书屋,正巧见他摊着本书册在上面写些什么。
可见到我父亲却慌忙将册子合上了,我还记得,那书册的名字是,三国录。我还以为,父亲是一时兴起看起了三妹妹在外买的那些闲杂本子,做些提笔,从未想过这是父亲自建的书册。
难道,他要的是这本。
今日风和日丽,人站在外头只感觉阵阵凉风袭来,烈日的照射下,倒不觉多少寒冷,只驱散了周边的阵阵烫暖之意。
“这天气真是一时一变,昨日个儿还是寒如冬季,今日个儿就有入夏的感觉了,整得我大清早的被热醒,赶紧让秋儿春儿去换了被褥,否则这整日怕是不用睡了。”
安拂湉边吃饭边吐槽,满脸不虞的模样,直将我逗笑了,“三妹妹这哪儿是对天气不满,只怕是对自己身上这衣服还有那陈年的被褥不满吧。”
这一提安拂歆想起来了,“二姐姐说的是,去年的被褥有的丝线也坏了,如今咱们所穿的衣物,那布料早也不是京中时兴的了。今日我看大姐也不看账册了,母亲也不必入宫陪太妃娘娘,不如这么着,咱们一同去趟千巧铺子,你们若看上了什么,由我做主,以比成本价高一点儿的价格给你们拿下,如何?!”
三妹妹本就喜欢逛集市,一听能出去,那自然是满嘴的乐意。
大姐姐也点了头,“甚好,我早起有些想呕吐,去寻了大夫,大夫说是怀孕了,我已经修书一封让人去通知你姐夫了,估摸着这两日就要回去,也带点长安时兴的东西,好叫这次没白回来。”
“大姐姐,你怀孕啦!”四妹妹更是喜笑颜开,“这可是喜事,那便不用抬价了,我同叶家姊妹说一声,以成本价拿走,剩下的我这个做掌柜的去补。”
父亲言,“怎能让你这个做妹妹的大出血,寻常的就行了,传出去未免人家说我们不合规矩礼制。”
可几位姊妹面面相觑,对他这番言论都不是很赞同,母亲也是满面喜色,道,“无妨,四丫头有分寸的。再说怀孕这样大的喜事,要我说你也别盯着姊妹间如何庆祝了,趁着今日沐休,跟我到怀安寺还个愿,以保我们大丫头能一举得男。”
说着眼看这早饭吃得差不多了,母亲赶忙将虽然不太情愿但仍是直接放下碗筷的父亲拉走。
二老一离开,我们几个更是肆无忌惮了,欢笑着便赶忙换了衣服出门子去。
大姐姐的车架直接冲着东市那家南北铺子去了,那日在袁府她见着袁湘琴面儿上那花钿就很是喜欢,想着就要回去了,非得打扮得好看点儿,我着意提醒她,在那南北铺子旁有家叫欢喜的点心铺子,里面的女师傅做点心是一绝,满长安都盛名的,西北绝吃不到,不若带些回去给姐夫他们。
大姐姐欣然应允。
三妹妹和四妹妹则结伴同行,她俩,一个是去铺子大买特买的,一个是去看铺子的,瞧这架势,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了。
而我则表面说要去西市看戏班子唱戏,实则在巷尾偷偷来到出门前自己留的角门,偷偷地转了回来。
现下家中能做主的都离去了,那些仆役们也都懈怠,没多少人守着,只要避开,就能轻而易举地来到父亲的书屋。
十二岁那年我瞧见那册子后,并未见着父亲把册子放在何处,不过依照父亲的惯性,大抵会放在自己随手可见但又不能为人直接瞧见的地方。我搜了书桌的柜子,一旁的橱柜都没有,那书案之上除了文房四宝,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没有搜的又能一眼瞧见的,只剩这放着不少画轴的青花瓷缸了,难道会在这里面吗。可我来去看了两三回,却依旧没有瞧见册子的踪迹。正当我以为自己是否想错了的时候,忽而瞧见一个画轴之上,似有空心之态。
我赶紧将那画轴拿出来,轻轻打开,里面果然放有一个书册。我赶忙将画轴卷好放回原地,确认与之前的状态一般无二后,拿着书册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中,当我打开这书册想细细瞧起时,见着上面的名字和旁边的书写数目,登时惊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