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儿原是他的纪念,是怎么都不愿意卖的,不知为何会落到顾家手中,且,也不知白先生究竟寻到他的爱人没有。
因这一幅画儿,顾昭仪与太后瞬间拉近了关系,太后拉着顾昭仪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如叽喳的鸟雀般,人人都能看出,顾昭仪这举动有多贴太后的心了。
“母后,徽修容还未曾觐见呢。”
皇后轻语打破了顾昭仪与太后之间和谐的氛围,太后尴尬地笑了声道,“你瞧我,遇着喜欢的事物便是如此,什么都抛到脑后了。”她视作无人一般亲自将顾昭仪送回座位上,才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回到自己原先的位子之上。
安拂夏神色平静,缓缓来到近前施礼福拜,“臣妾珠镜台徽修容,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宁安永寿,凡事舒心顺意。”
“你便是皇帝最近才喜欢上的徽修容?”安拂夏随着声儿抬起头,见太后的神色十分正经,“哀家听闻你曾经怀过孩子却被人害了,不知害人者如今处置了没有,你的身子可曾好全。”
安拂夏一怔,随即笑着答道,“陛下与皇后娘娘近日来都很照顾臣妾的身子,现下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太后娘娘记挂。”
“那就好。”太后松了口气,言道,“你起来吧。今日回来坐了太久的车架,如今已很是疲惫了,哀家打算歇息一会儿,待到夜晚家宴时分皇帝再派人来请吧。至于两位太妃,路上她们说过于疲惫了,眼下就不见了,待到家宴之时,自然能够见到。”
“诺。”圣上答了一句,正要拉着皇后的手出门子时,却又被太后叫住了,“哀家听闻岩松这段日子为了陛下的田征新规四处在世家之间奔走,也很是疲惫。他的闺女如今正是你的媳妇儿,不如与她闲话家常,也可问问岩松的情形。哀家许久未见他了,也有些许思念。”
殿中的氛围一下诡异起来,安拂夏撇眼去瞧陛下,他的眼眸中也有些冷,甚至是,杀意。不过瞬间就没了,紧接着仍是笑着应了下来,“母后说的是。”
圣上亲自带着顾昭仪上了龙辇离开了,随在队伍中的安拂夏静静望着他们离去,右耳处忽而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陛下没有带你离开,心中不是滋味儿?”
安拂夏回头去瞧,果是宋婕妤,她笑着缓步行到自己身后,眼眸中多带着几分调笑。“怎么会。”安拂夏道,“我只是觉着,陛下好似不大开心。”若是陛下本就想去曲水流觞到了罢了,可是如今这样,倒像是顾昭仪使手段收了太后娘娘的心,逼迫陛下。
“太后关心她根本就不是有多喜欢她。”宋婕妤略带不屑地言道,“只不过是看着顾岩松与太后之间的情分,多多照顾罢了。”
“太后娘娘与左相之间,曾是情意深厚的吗。”安拂夏一下便抓住了宋婕妤话中的重点,而宋婕妤望了望周围离开的其余嫔妃,包括刚出正殿正叮嘱着伺候太后娘娘的婢女的皇后,顿时正色起来,拉着安拂夏上车,言道,“咱们边走边说。”
到了车架内里她才堪堪放心,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缓缓道来,“说起来,不过是个风流韵事。”
——
宫里一直谣传,太后娘娘在宫中尚是才人时,曾巧遇过当时意气风发的左相。那时的左相,不过是个中书舍人,虽在中枢却没什么实权。二人闲谈几句竟然意趣相投,之后便多有传信来往。后来太后娘娘得到了先帝的宠信,荣升宸妃,就这么不巧被先帝发现了这些书信,当即勃然大怒,连夜将左相召进宫中。
为了保护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妃位,太后娘娘与左相撇清关系,说自己与他没什么瓜葛,若思陛下的声誉因此受了损害,那便是罪过,无论是杀了自己或是左相,都无怨言。
那时殿内剑拔弩张,先帝既愤怒这些信件的来源,又担忧着顾家因此而生出异心,加之左相死活都不承认这些信件为自己所写,他一时也难以决断。
就在此时,太后娘娘居然亲手将身边侍卫的剑扒出来,一刀落在了左相的脖颈处,不仅让左相的脖子上添了血痕,还将他的发丝打落。
先帝因此放下了对太后娘娘的怀疑,并没有处罚于她,却将左相关进了天牢。顾家为了捞人四处去求,最终求到了祁阳长公主这儿。那时候的祁阳长公主还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她带着顾家的侍从进宫,说这些书信其实是侍从为了勾搭太后娘娘宫中的某位侍女所写。之所以要落左相的名字,是怕自己被查到。
好在那些信件写的隐晦,也没有提到太后娘娘的名字,最终左相被放了出来,陛下也没有过多处置他,他仍旧坐着中书舍人,而太后娘娘也仍旧步步高升,只是从此二人再未见过面。
后来宫禁中也有传言,只是因太后娘娘的雷霆手段,那些人因各种事儿一一被发落后,就再也没有传过了。
——
原来如此。
“那太后娘娘眼下对祁阳长公主的信任,也是源于当年那场事件吗。”
安拂夏这想法也与宋婕妤的不谋而合,“瞧今日太后娘娘这番做派,我想当年之事未必是空穴来风,那位左相大人与太后娘娘之间,未必清白。”
何止是未必清白,其中大约还有不少事。先帝当年将左相放出来,大抵也不是因为祁阳长公主这番漏洞百出的求情,而是别的缘故。或许,陛下也是知情的。方才所见的画面在脑中走马观花而过,安拂夏隐隐有种直觉,这宫里马上就要出大事了。